書院護宗大陣關閉的那一刻,另一個大陣一念而生。
『書院拿出多少覺悟,我就回以多少誠意。』荒玥朗聲說道,『今日此事未徹底了斷之前,誰也別想離開了。』
一念成陣!
院長驚愕,這是什麼駭人聽聞的手段?這女子實力竟是比想像還要更加深不可測嗎!?他更加堅定了信心,決意配合到底,今日就徹底掃除了書院的害群之馬!
徐守誠憤怒無比,怒斥道,『院長你竟然敢做出這等背棄書院之事!你愧為書院之主!』
院長騰空而出,同樣大喝回應道,『這麼多年以來我放任你們戕害同門才是愧對書院,今日是該好好清理門戶了!』
『所有書院外門教授,守護好你們的弟子!書院內門之人聽令,討伐徐家一脈勢力之人!死活不論!』
場面霎時大亂。
荒玥對於書院院長以及書院之中猶有熱血之人的表現很是滿意。
『你們兩個想去哪裡?』荒玥的殺機鎖定了徐守誠與徐守信,『你們兩個禍首,覺得我會輕易放過嗎?』
徐守誠面色猙獰起來,『逼迫我們至此,妳也會付出代價的!大不了同歸於盡!』雖是這樣放著狠話,但他可惜命著,不到最後關頭,哪裡願意拼命?只是如今局勢一下子就惡化到他難以想像也無法控制的地步。
徐守信也同樣怕死,尤其他修煉這麼久,奪了不知多少人的機緣,總算才邁入渡劫期,哪裡捨得去死?
『妳這妖女妖言惑眾!煽動人心,導致如此大亂,可知道我徐家乃聖人之後!妳闖大禍了!必定不得好死!』徐守信面色脹紅,大聲怒喝。
『其一,你們那兒來的自信以為會有同歸於盡這種機會?其二,書聖之後又如何?沒什麼了不起的,滅的就是你們這群道貌岸然之輩。』荒玥淡淡說著,忽而輕笑了一下,『其三,你罵我妖女,惹惱我家琰哥哥了,可惜輪不到我殺你,說真的,死在我手下比較不那麼痛苦。』
荒玥的話才剛說完,帝琰的身形就到了徐守信面前,一手掐上了徐守信的脖頸。
徐守信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他…連閃避的反應都來不及嗎?一樣都是渡劫期,他怎麼能這麼快?而且來不及閃避也就算了,這隻纖長的手一掐上來,他竟掙脫不開,而且全身的氣機都被壓制了,無法調動。
『冒犯我的玥兒,我會讓你懺悔著求我讓你死。』帝琰的眸子冰冷無情,靜靜地如此說著,身上半透明的青火蔓延。
徐守誠看在眼裡,對那青火感覺一陣心悸,但他此時已經無法顧及他的弟弟,因為他自身難保。
荒玥的眼神之中,所有的情感都消失了,就像她臉上那銀色面具一樣的冰冷。
她身上一直繚繞盤旋的劍意威勢也都感覺不到了,全部收斂到她身前。
身前三尺。
無比寧靜的三尺,濃郁到極致的凝滯劍氣,正醞釀著一把劍。
一把純粹無比的劍,那是萬般情緒升騰到極致之後的空無,所有執念都被放下,所有情感都被割捨,只留下一念無情。
多情劍聖無情劍,至高天的人俱不明白為何多情劍聖這般多情之人,卻能劍出無情,如此冰冷,與其個性渾然不符。
或許他們需要見到多情劍聖傳於二重天的七情劍碑,方能明瞭那無情實乃脫胎於多情,情之一體兩面,其實並無二致。
荒玥的本命劍出現在那三尺範圍。
承載了無情奧義的琉璃心,化為一柄纖細短劍,通體如翠玉,那原本流動著的璀璨光華,此時彷彿凝固在劍體之中,將所有光芒內斂。
徐守誠如臨大敵,全身寒毛直豎,心中湧起濃烈的危機感,他感覺面臨生死關頭,甚至已經在醞釀著最極端的手段,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毒,就算今日要死,他也要所有人一起陪葬,一個渡劫期全力自爆,足以摧毀眼前所有一切了!
然後只見荒玥輕輕一揮手。
無情之劍,超越了殺意、超越了執念,純粹的劍,純粹的殺伐。
乾淨而又俐落,冰冷而不起波瀾。
瞬息殺至,一擊必死。
如同荒玥所說的,沒有給對方同歸於盡的機會。
徐守誠,殞。
至於徐守信…是不是懺悔了很難講,但帝琰掐著他的喉管,就算想求饒著去死好像也是說不出話來?
荒玥開始點殺,挑揀著書院之人殺起來有些費力的一個個殺過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所以一切照舊,根據情報所得,該打死或該打殘,她心中自有一把尺。
白律言一直在旁邊看著,覺得眼前所見實在太過夢幻,尤其是終於親眼目睹荒玥的兇殘戰力,以及初次見識到帝琰的火焰之威與殘虐之相,令他看得心驚膽戰的。
等這場大亂徹底過去,差不多是半日之後了。
書院的院長面色很是複雜的對荒玥說,『……閣下…不管如何,今日承蒙閣下相助,終於是讓書院能革新一番,雖然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荒玥的眼中蘊藏深意望向院長,她平靜說道,『院長,今日我來討的第二個公道,是要為這無數年來被恃強凌弱之人而討,書院很主動的幫著討了,向我證明了恃強凌弱並不是書院的理,故而我很欣慰不用親自同書院講道理。所以換個角度想吧,不是革新付出了巨大代價,而是院長睿智的決定以及書院之人自己的努力,讓書院付出了最小的代價。』
院長聽這一席話聽得冷汗直冒,果然他之前並沒有會錯意,這位玥郡主絕對是抱著大不了就把書院滅門的心思打上來的!
荒玥接著淡淡掃視過在場的一眾書院高層們,『希望書院的諸位都能銘記今日,希望你們如今心中尚存之義,永遠都能如今日一般持續存在,這便是,我想向書院說的道理。』
這一刻,從荒玥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實在太過威嚴,所有人不禁肅然起敬,完全不敢小看眼前這位年輕的渡劫大能。
也或許正是因為太年輕了,一個從一重天修煉上來、骨齡不到三十的渡劫期劍修,其存在本身就足以令人產生無比的敬畏。
院長有些艱澀的開口,『放心,我們…一定會記得玥郡主今日所言。』
荒玥微微頷首,隨後就不理這些人,轉身去找她的琰哥哥了。
然後荒玥覺得現場氣氛會這麼凝重壓抑,或許也跟帝琰的行為脫不了關係?瞧瞧他把白叔叔都嚇成什麼樣子了?
『琰哥哥。』荒玥甜甜喊了一聲,向帝琰撲過去,『要走了,你還不打算讓他死呀?』
是的,戰鬥結束了,但徐守信還沒死透,而且帝琰拔了他的舌頭,所以他只能哀嚎,不能求饒。
『唉,我的玥兒就是太仁慈,才會有這麼多不長眼的人敢欺負妳。』帝琰滿含愛憐的凝望著荒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又離開。
所有人都看傻眼也聽傻眼。
欺負她?特麼的誰敢欺負她了?她自己就是超兇殘的劍修,誰欺負她誰死啊!不帶這樣睜眼說瞎話的。
而且秀恩愛是這樣秀的嗎?閃瞎人眼了啊啊啊啊!
但接下來的一幕就讓所有人都陷入僵直狀態了。
荒玥碰了一下銀色面具,那精緻美麗的面具收縮成一個小耳墜,露出一張美艷到無法形容的絕代容顏,那容顏的主人騰起身子,雙手捧上另一張俊美的臉龐,然後就這樣吻了上去,須臾後放開,又露出一抹燦爛明亮到不行的笑容。
這畫面簡直不忍卒睹,不只閃瞎人眼,還敲碎了一地單身狗的心。
荒玥將自己再度投入帝琰懷中,緊緊抱著他的腰,『琰哥哥不生氣,以後再不會讓人欺負了。』
帝琰摟住她,輕聲說,『好吧,那就賞他一死了。』
話一落,徐守信身上的半透明青火倏忽轉為火紅之色,然後不過瞬息,連一抹灰燼都沒留下。
荒玥微笑著望向帝琰,低低說道,『你的青冥總算不是那麼奄奄一息了,嘻嘻。』
事實證明,當展現出來的實力高到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時,不管擁有多麼絕世的容貌,所有人都不會再注意了。
所以正在不遠處同白律言敘舊的一眾昔日舊友們,看著這一對兇悍的璧人朝此處望來又抬步靠近時,忍不住都打了個寒顫,沒有誰會去思考這對璧人有多美或者有多俊。
『白叔叔要多留一段時日跟朋友們聚聚嗎?』荒玥問著,同時對白律言的朋友們露出一個和善的笑。
帝琰也溫和道,『是呀,白叔不著急,若想在此地留些時日也無妨。』
白律言搖搖頭,『不了,還是早些回家吧。』雖然很感謝這些幫助過他的朋友,也懷念過去一起修煉的日子,但對他而言,書院早已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如今是凌雲王朝,在那座凌雲城中,有他誓言要守護的人們。
白律言轉頭向諸位好友道別,『書院之於我,宛如前生之事,如今這前塵既已有所了結,我就該徹底回到我的今生了,但各位依舊是我白律言一生的好友,若有所求,只需傳訊給我一聲便是,律言力所能及之處,也必為諸位赴湯蹈火!』語畢,他深深作了一揖。
於是,這個被書院銘記並書寫於宗門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終於隨著御劍離去的三道身影而徹底落幕了。
但一個新的傳奇,卻才隨著書院的這一場肅清緩緩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