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坐在床沿,身後是一床純白卻凌亂的定製棉被,棉被上蜷縮著一位擁有湖綠色長髮的女孩,熟睡的人兒懷裡正抱著柔軟的白色枕頭睡得香甜,一身的裝備都沒脫下,連那雙白色的長靴都還好好的穿在腿上。而局長手裡正拿著一張剛剛從房間角落的地板撿到的塗鴉,神情淡然,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肯定就是那天吧。
將她從鏽河的家帶出來,強硬的介入她的生活,選擇與她共同背負送葬人的命運與痛苦的那天。
溫蒂,最後的送葬人。
MBCC的局長本不該對任何禁閉者有差別待遇,但溫蒂呢?她失去了家人、失去同伴、失去歸屬,甚至生來就被人看做丟了也不可惜的垃圾,即使這些都不能被上層看做差別待遇的理由,但對局長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當然愛著所有禁閉者,只不過溫蒂是其中最特別的,如此而已。
例行的巡夜到溫蒂這裡就告一段落,局長收起那張塗鴉,小心翼翼的起身,隨後彎下腰在溫蒂柔軟的臉頰上輕吻。
「祝好夢,溫蒂」
眾所皆知,MBCC的白天一向是忙碌的,這會兒是天花板的維修報價單,那會兒又是禁閉者鬧事,加之滿坑滿谷的待處理文件,局長可說是每天都要被綁在辦公桌前連飯都不見得能準時吃。
這天,局長照慣例準備去吃遲來的午餐,卻在走廊上巧遇了拿著電鋸閒晃的溫蒂。
「局長,鏽河的死疫......還剩多少?」
「如果數量超過危險值,會通知我們的」
「那太好了......太好了!我好期待!」
這樣的對話每周都會來上幾次,局長總會一次又一次回答溫蒂的問題,而溫蒂在得到答案後也會一邊笑著一邊離去,只不過這次不一樣。
「溫蒂,妳還有要去什麼地方嗎?」
看著手裡握著電鋸,呆愣的站在自己眼前的溫蒂,局長沒想到她今天會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又好像沒有在思考的樣子望著她。
「嘻嘻,局長......妳知道妳聞起來很香嗎?鏽河的味道......我的小蛋糕......哈哈......」
溫蒂伸出手揪住局長的大衣,控制不住的向前將臉埋進局長的脖頸,模糊的低語伴隨著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直到鎖骨傳來一陣刺痛局長才發現溫蒂不知道什麼時候隔著襯衫一口咬在了她的鎖骨。不重,但也絕對不輕。
「溫蒂,先讓我去吃飯好嗎?我有點餓了」
局長拍拍溫蒂單薄的背柔聲安撫,這不是溫蒂第一次這麼做,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但局長對這種親暱的舉動並不反感,而且只要好好安撫,溫蒂也不至於咬著不放。
「哈哈哈......好啊,局長去吃飯吧......」
鬆開牙齒,溫蒂握著電鋸向走廊另一頭離開了,局長看著襯衫上留下的淡淡齒印伸手將它撫平,隨後來到食堂,終於吃到拖延了許久的午餐。
出乎意料的是,溫蒂很喜歡娃娃。
從小小的吊飾到一隻手抱不住的巨大絨毛玩偶她都很喜歡,那些娃娃也經常被她放置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只不過......偶爾總會有幾隻娃娃消失,尤其是局長去到溫蒂房間探望她之後。
「溫蒂,我來看妳了」
推開房間的門,溫蒂的房間一直都不是非常乾淨整齊的樣子,相反,她的房間經常亂糟糟的,偶爾會有幾隻塗鴉用的蠟筆斷成幾截被扔在地上,也總有那麼幾個畫上塗鴉後又被揉成一團的紙球孤零零的躺在角落,凌亂的床上總會擺著幾隻局長送给她的娃娃,但那些娃娃也是經常替換,不知道哪天其中幾隻就不見了。
而現在,溫蒂正坐在床上,雙手抱膝,眼神注視著與房間門相同方向的衣櫃頂端,順著她的視線,局長發現衣櫃頂端放著的,正是前幾日才剛送到,依照溫蒂口述的特徵特別定製的幾隻送葬人娃娃。約翰、諾娃、莉莉以及其他幾個送葬人的娃娃都在那裡,當初還是局長親自送過來的,就是不知道為甚麼都放在了衣櫃頂端。
「溫蒂,妳在看誰?約翰?莉莉?」
坐在她身邊,局長放緩了聲調,希望能讓溫蒂從鏽河邊的家中慢慢回神。
「莉莉......我有點想她了......」
小的幾乎聽不見的細語從她口中溜出,溫蒂在面對家人時總是表現的很平靜,也只有在這時,局長才能稍稍窺見一點送葬人的溫蒂。
「他們會一直陪著妳的,我保證」
手指摸到身後棉被中一點不自然的突起,局長不著痕跡的將棉被裡的東西抓了出來塞進口袋,那是一隻被弄壞了的娃娃,每當溫蒂因為精神失常不小心將娃娃弄壞時,清醒過來的她總會將娃娃藏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試圖隱瞞,但她藏東西的方法實在太過拙劣,每每都能讓局長一眼看見,久而久之,定期给溫蒂添購新娃娃就成了局長的日常作業。
「我這次來是想给妳這個,溫蒂,妳願意收下嗎?」
從大衣的內裡掏出兩隻娃娃──那也是特別訂做的,以局長跟溫蒂外型設計的娃娃。遞给溫蒂,局長少見的露出了些許緊張的表情。
「我想,雖然我不是送葬人,但也是妳的同伴,說不定妳願意收下她們?」
「......」
是這份禮物送的太過突兀了嗎?溫蒂盯著局長手裡的兩隻娃娃沉默了很久,久到局長忍不住想將手收回來時溫蒂卻抓住了局長的手腕,將她的手與兩隻娃娃一起抱在懷裡。
「局長......妳還不懂嗎?我喜歡真實的妳......那溫暖的血液......柔軟的觸感......但這!這個我也很喜歡!哈哈哈哈!」
「唔......」
下意識的憋住聲音,局長看著一口咬在她手臂上的溫蒂那雙湖綠色的眼裡閃爍著跳動的喜悅倒也釋懷了,不想打斷她這表達親暱與喜愛的小習慣。
直到溫蒂終於滿意的鬆口,她也在局長的手臂上留下了不淺的齒印。
溫蒂的牙齒意外的挺整齊,就是兩顆犬齒尖了點。
看著那兩顆還在微微向外冒血的傷口,局長一邊想著,一邊伸出另一隻手盡情的搓揉溫蒂有些毛躁的湖綠色長髮。
離開後,局長给溫蒂申請了一個固定在衣櫃上方的玻璃展示櫃,她想,就算只是娃娃,也不該放任狄斯的英雄們在衣櫃上方沾灰。
而當下次局長再去看望溫蒂時,她與溫蒂的娃娃也被放進了展示櫃中,相互依偎。
某個閒暇的夜晚,局長好不容易提早結束工作來到溫蒂的房間,推開門便看見抱著枕頭蜷縮在床上打盹的送葬人,她身上依然穿著那套送葬人的服裝,剛出完任務歸來,強烈的倦意讓她連衣服都沒換,甚至身上還殘留著那些黑色的血汙,將枕頭與棉被都给染上黑色的印記。而這可不是局長想看到的。
「溫蒂,溫蒂醒醒」
輕輕抽走她懷中的枕頭,局長一把將溫蒂抱起,讓她枕在自己肩頭,像在對待小孩子一樣輕喚。
「唔......是誰!?死疫......!」
「噓......是我,妳現在很安全,這裡沒有死疫」
一下一下拍著懷中人的背,局長的語氣很溫柔,彷彿此刻在她懷中的只是一個小孩子,而不是危險的鏽河收割者。
「溫蒂,妳上次不是答應過我會乖乖洗澡的嗎?」
「哈哈哈!我有啊!鏽河的小怪物用他們的血给我洗了澡,那些死疫都被我大卸八塊......切成一塊塊的小蛋糕......」
「妳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那個」
柔聲打斷溫蒂興奮又不著邊際的話語,局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重新開口:
「我來幫妳洗,好嗎?下次不要再倒頭就睡了」
「嘻嘻......MBCC的局長要親自幫我洗澡?好啊!妳看看妳喜歡我的哪個部分......我切下來送給妳啊!」
浴室並不遠,局長果斷選擇了無視溫蒂一如既往的詭異發言,將她放到浴室的地板上,熟練的替她脫起衣服。
這當然不是局長第一次给溫蒂洗澡,每當溫蒂去完鏽河回來之後她總要來一次這個流程,而平時總會乖乖聽話自己洗澡的溫蒂也只有在去完鏽河之後才會撒嬌似的倒頭就睡,等著局長來给自己洗澡。
少女的身體是柔軟的,布滿大大小小疤痕的肌膚底下是強韌的肌肉,而胸前也不如旁人所想那樣營養不良,相反還挺豐滿,只不過局長總會因面對這幅場景而害臊,紅著臉別過頭要求溫蒂自己將衣服脫下。
常見的局長大衣被放在門外,局長撩起襯衫的袖子與褲管,拿著蓮蓬頭將溫蒂毛躁的綠髮打濕,然後熟練的開始替她搓洗頭髮。
「今天沒有受傷吧?」
「怎麼會呢?那些小怪物......才不是我的對手......嘻嘻......」
溫暖朦朧的水蒸氣包裹著兩人,溫蒂少有的平靜也在這時候顯露,頭頂力道適中的手感讓她舒服的仰起頭,看上去有些恍惚。
這是屬於她們的獨處時刻。
泡沫沖淨,局長將溫蒂留在浴室自己先離開,來到只有一門之隔的更衣室等溫蒂將自己弄乾淨之後出來替她擦乾頭髮,以往這個流程總不會有什麼意外,因此,拿著毛巾等待的局長的確是沒想過會看到溫蒂還沒將自己弄乾就往她身上撲的畫面。
懷裡的溫度高的有些燙手,濕氣在衣服上蔓延,要是再不推開她,恐怕等著局長的就是隔天的感冒發燒了。
然而,溫蒂的話讓局長收回了這個想法。
「局長......妳的衣服濕了......要不要跟我一起洗澡啊?嘻嘻......」
「溫蒂......現在很晚了」
「但我們很久沒有一起洗澡了,不是嗎?」
湖綠色的雙眼閃動著危險的紅光,局長當然明白這其中藏著什麼樣的暗示,但,她有什麼理由不接受呢?
坐在床沿,身後是一床純白整齊的定製棉被,被單上蜷縮著一位擁有湖綠色長髮的女孩,熟睡的人兒懷裡正抱著柔軟的白色枕頭睡得香甜,局長看了眼溫蒂安穩的睡顏,又從大衣的口袋裡摸出了不久前在溫蒂房裡發現的塗鴉,圖中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座抽象的雙人土堆,土堆前的石塊上寫著溫蒂和局長的姓名。
局長非常清楚,不只是她,她也早已淪陷。
收起塗鴉,局長小心翼翼的將溫蒂與枕頭一起擁入懷中,看著和她散發相同氣味的女孩依偎著放開枕頭轉而揪住她的衣襬,局長無聲的笑著,抽出枕頭,將兩人的距離又拉的更近一些,隨後拉起棉被將兩人裹了個嚴實。
雖然明天起床發現溫蒂不在房間後可能又要被夜鶯罵了,但那又怎麼樣?這裡可是局長的房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