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異典】XV：惡魔(3)｜善惡因果

人死成灰，星球死了還是星星。

「我不是星星，我會死。」瑪格斯看著眼前羊角牛蹄天使翅膀的生物，感受到祂的力量並非來自於那野獸皮毛下的肌肉，而是這些甘願為世俗財務接受奴役的人類。

瑪格斯靜了下來，想著那無數時間累積的未來，荒蕪與塵埃，滿布的紅沙與死靈，而造成這一切的不是惡魔，而是皇帝的野心。

罪魁禍首終究是人類，不是惡魔。

「種什麼因，結什麼果。」惡魔彷彿看穿瑪格斯的心思，「然而你依舊能夠選擇，因為不同的因，結不同的果。」

瑪格斯沉思，他不知道自己能改變什麼未來，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要跟那些奴隸一樣。他喜歡寶石，他想要改變皇帝造成的未來，但如果為了這些而失去人類最基本的情感…。他舉目看著周遭，輪軸穩定被推動著，而那老人滿身是傷，失去氣息的皮囊已經逐漸失神。

瞬間，他明白自己當初為何想要改變皇帝創造的那個未來：他捨不得。

捨不得這顆星球變沙塵，捨不得生物滅絕、死靈遊蕩，世界沒有顏色。他甚至捨不得那個皇帝一個人孤單寂寞，僅攀著那什麼也沒有的星球。看似擁有了全部，卻也什麼都沒有，而其實當初擁有最多的就已經是他了。

他捨不得看到一個人用盡一切力氣，最終呼喚的是原本就有的陪伴跟快樂。

不是為了什麼偉大的人類願景、拯救蒼生，就只是最簡單的人性：捨不得。他看著被同伴捨棄、破布袋似的老人，彷彿看見了「皇帝」，他突然明白自己最深的願望並不是要打敗皇帝。

他想要救他。

瑪格斯來到老人面前，餵他喝了口水，扶著他站了起來：「我要跟這個老人上塔。」

聽到這個請求，惡魔兩角間的第三眼一閃、鞭子一揮，推動輪軸的奴隸加快了腳步。「很特別的選擇。」惡魔邊說邊張開蝙蝠般的雙翼，來到老人身邊，將一盞破舊礦燈綁上老人的腰帶，順手拆了一根礦坑支架當手杖。

「謝謝。」

直通上塔的吊梯門開了，瑪格斯扶著老人進門轉身跟惡魔道別，發現祂的毛皮就算在地底也閃著金光。門要關上之時，惡魔突然從嘴裡吐出一塊圓扁的石頭，還混著唾液黏呼呼就塞進瑪格斯手掌，石頭側面有著五芒星裂紋。

「塔雖然是皇帝所建，但它其實是皇帝的主人，你要小心。」

瑪格斯將石頭塞進放妥拉的口袋，手掌偷偷在衣角擦了擦，惡魔的口水倒出乎意料，是暖的。

「塔是皇帝野心的延伸，要摧毀塔，必須要先…」

吊梯門沉重地關上，在緩慢上升的過程中石屑不斷落下，隨著吊梯爬升，岩壁在視線中往下捲動不免看到許多七彩的閃光，寶石如星空點點，是指引、是希望，但也是囹圄。

「挖掘，才能夠看見。」老人似乎好了些，說：「但在過程中忘記到底想要什麼，最終只懂得埋頭，不懂得看見。」

意義不明的一番話，瑪格斯似懂非懂。藉著火光，他才發現老人的雙眼因為長期在黑暗中工作已經退化，瞳孔灰白一片，而腰間的礦燈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吊梯速度漸慢，最終停了下來，門縫透出一絲光線。

「我雖然看不見，但我會帶你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