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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斯一貫的信念是:這個世界好壞跟自己無關。快樂悲傷、絕望希望,結局是怎樣。只要自己有地方可以去,到每個小鎮賣賣東西、跟客人聊聊天,吃吃當地的食物喝喝酒,餐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好故事。
但他現在很不喜歡這個皇帝所在的故事,有一種硬要控制劇情、毫不在意觀眾感受的噁心。
找來一個男人女人,就要他們生?
「那之前所有的妥拉,你都找到了嗎?」瑪格斯試探地問。
「當然。」皇帝微笑:「還有點時間,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收藏。」幾個彈指,眼前的一切像是風車上下輪轉:「先讓你看你見過的。」
畫面的風車逐漸慢了下來,停在一個懸崖邊。一個男人站在崖邊,綠底花布衣,手上一個布包。
「0號,愚人。有沒有想起什麼?」
弄臣麥特,還有他縱身一躍的那個懸崖,一模一樣。
「這是…雕塑嗎?」看著愚人腳邊的狗,有著撒腿奔跑的模樣卻一動也不動。
「你看仔細一點。」
狗的眼睛在轉、人也是,但仔細看胸口,呼吸半點起伏也沒有。瑪格斯的困惑明顯寫在眼上。
「看下一個你就明白了。」皇帝手指一彈:「1號,魔術師。」
瑪格斯記得這一幕,自己在那篷車裡面高舉著手,創造白花的那一刻。四元素的象徵散在桌上、桌緣12星座的刻痕他再熟悉不過。仔細看那一個自己,雙眼瞳孔也是輕微得顫動。
「這到底是…?」
「我回到每個妥拉的『那個時候』,拿走了半個呼吸的時間,放在這裡。」皇帝似乎對自己很滿意,響指連彈。
女祭司的石殿、女皇在花節,就連皇帝自己全副武裝端坐在皇位上,還有教皇的佈道,每個都是瑪格斯經歷過的一瞬畫面。
「接下來的,你應該沒有看過。」
戀人,赤裸的男女、遠方的山。
這個世界是時間創造出來的假象,所以無論我們創造什麼、毀壞什麼,絕對不能改變時間。
兒時智者的一句話突然浮現腦海,是瑪格斯第一次用魔法變出一顆糖的時候說的。魔法基本上是四元素的分解、相互共振、再組成成為新的東西,看起來是無中生有,但事實上是個解構、消耗、再生的過程。
就像把穀子釀成酒一樣,穀子的組成被解構、消耗火的熱能還有其他能量,然後變成酒。魔法只是能夠利用的更多、速度也更快而已。
夢境以外的世界是沒有時間的世界,只有穿越帷幕的那一條,是從「沒有時間」到「有時間」的唯一路徑。你可以去、但你不可以改變。
導師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小時候懵懂的那些,就算用現在的腦子也難以有個輪廓。
在時間之內,你不能增加、也不能帶走,不能擦乾一個汙點、也不能留下一朵花。
就算花很美也不行嗎?瑪格斯聽見小時候的自己這樣問著。
不屬於那個時間的,不能留在那個時間。該待在那裡的……
記憶中的導師說話越來越快,快到瑪格斯的頭腦快抓不住,一陣針刺感穿過眼窩,突然間,一連串畫面、聲音、名字、場景竄了進來,快樂、悲傷、絕望、疼痛…太快太多太滿。
好吵、好亮,他覺得自己快瞎了聾了,不,他希望自己瞎了聾了,因為那些向他傾洩而來的種種記憶帶他看見了「塔」倒下的那一刻。閃光之後的黑暗、燃燒的肉體還有吶喊。
最最痛苦的,是他看見了一切毀滅與痛苦的緣由,這個世界如今只剩皇帝一人的罪魁禍首。
是自己。
(是你把妥拉從神殿拿出來的)瑪格斯內心無聲的指控,有著那小女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