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的故事 | 隨筆

一提到牙齒，立馬浮現到一堆名詞，如蛀牙、牙周病、根管治療、口臭、牙菌斑。要是進了診所，聽到「拔牙」兩字，難免心荒肉跳，驚魂未定之際，忽然眼睜睜目睹一位歐吉桑從後背包掏出一疊疊鈔票，交給櫃檯小姐，約略估算，不下50萬。出於好奇，私下探聽，原來此公植了一排牙齒。

想起一位地產商，經營有道，富甲一方，光是植了兩排牙齒，便豪擲百萬。看來身為牙醫，自然名利雙收，日進斗金，加上牙科跟精神科能夠閃避醫療糾紛，免於對簿公堂，難怪莘莘學子，趨之若鶩。

有人省吃儉用，懶於治療，即便全口剩下兩排牙床，也無視於脾胃的負擔。認識一位長輩，初次見面赫然發現他口中孑然一牙，不久更空空如也。常常在書店巧遇他，看起來依然活得黑黑胖胖的，足見其消化系統並無損傷。我懷疑他身邊有位好老婆，進食前，先幫忙咀嚼飯菜，然後讓他吞嚥，如果這樣的話，可謂伉儷情深，傳為佳話。

目前，他轉行當起作家，寫作內容不外乎重新建構戒嚴時代的禁書始末。基於政治正確，出版前，獲得「國家人權博物館」的贊助。教人好奇的是，這單位慷慨付出，不知道主事者有沒有提醒他，嘴巴是人體的一部分，重視人權之際，也要留意「口腔權」。前天跟一位友人聊起「牙齒、人權、補助」這三項話題，對方竟然笑嘻嘻說：「老辜啊，你腦子裡倒是充滿想像的真實！」

早年結識幾位牙醫，有些順利轉型，教人尊敬；有些則涉入政治，其言行讓人啼笑皆非。上個世紀末，巧遇一位留學日本的牙醫，姑且稱他為「社牙醫」。他平時認同社會主義，有人認為此公頗有人道理想。曾經讓他治療牙齒前後三次，光是裝了一排臨時假牙，就索價三萬。當時誤以為他是仁醫，結果竟然被他入坑。

「社牙醫」深信台灣必定回到祖國的懷抱。工作之餘，也研讀各類書籍，甚至參加研討會，發表論文。 也許有朝一日他準備大擺宴席，宴請各位同志，因為「王師南定台灣日，家祭勿忘告乃翁」。只不過後來演成南柯一夢，恩主蒙召。究其原因，大概積勞成疾，抱怨老天從中作梗，忽視兩岸關係。目前在天國應該有機會當面質問上天！

另一位牙醫，平時勤樂於寫作，也勤於拔牙，忍受腰痠背痛之餘，存了一大筆錢，遠赴英國留學，後來轉行當學者。左手翻譯，右手寫書，時有佳作。目前任職於中央研究院，擔任研究員，也許各位看客認識他，因為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李尚仁。

穿梭古今台外，不少名人一口爛牙，比如說美利堅開國先賢華盛頓，進食不易之際，便請人雕刻假牙，以利消化。李登輝也是位「假牙歐吉桑」，某日上台演講，講到台灣人站起來，簡直嗨翻天，結果上排假牙差一點奔騰而出！

全口假牙偶爾會作怪，運氣好的話，虛驚一場，要是厄運當頭，恐怕會開肚挖腸。日本作家團伊玖磨在《煙斗隨筆》提到，有位好友恍神之際，吞下全口假牙，緊張之餘，即刻就醫。這位醫生笑道：「別擔心，過了十幾天，自然會通透！」這位「牙害者」惶惶不可終日，子夜到來，輾轉難寐，幸好後來假牙如期排出。顯然，這位仁醫真是鐵口直斷。

看來遭到牙神磨難的受害者，以致於全口假牙附身，最好記得最美麗的歐巴桑陳淑芳諄諄告誡：「記得假牙粘著劑！」畢竟有時候要打瞌睡，甚至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