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16|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第六章 再度回到停靈室

第六章 再度回到停靈室
七點半後,一行人離開日式料理店,回到第十室的停靈室,鍾敏雄歪著椅子腿靠在門口打著瞌睡,嘴角還流著透明的液體,他的心還真大,背後停放著一堆的屍體,竟然還能睡得如此香甜,不知是誰在夢中找他下棋,肯定不是周公。
看到這副樣子,楊玉英嘴角抽了抽,調來這都快兩年了還這樣漫不經心,抬起修長的美腿,狠狠地朝椅子一腳踢了下去。
承受不同方向的力量,平衡被打破,椅子側著牆翻了過去,鍾敏雄跟著倒下,腦袋重重地撞在停靈室的門上。
「誰呀!哪來的缺德……」鍾敏雄摀著頭抱怨,看到楊玉英馬上從地上彈了起來,嚴肅地敬禮問好:「楊警官用餐辛苦了!」
楊玉英似笑非笑地說:「用餐有什麼好辛苦,倒是你,在停靈室門口睡得挺舒服的,要不要給你調來守這裡的門。」
停靈室外面掛著兩台監視器,訂做的門上使用最新型的電子鎖,進出只需要刷識別卡,排除有心盜屍的人,裡面的停屍格還有一道鎖,也不需擔心屍體跑出來,根本沒有守門的必要。
「謝楊警官抬愛,屬下認為,應該在更需要屬下的地方服務,為警察事業發光發熱,不該埋沒在這裡。」鍾敏雄也不想在這,背後一堆屍體,光想就害怕,要不是累了一天,又在這環境清幽涼爽的地方,身體處於剛吃飽飯正值想睡的時候,不然怎麼會在這裡睡著。
事實證明人的三大慾望,食慾、性慾、睡眠欲,有時候是可以戰勝恐懼的。
「少廢話,去!把老嫗的屍體拿出來,然後回到外面守著,一樣不要讓人過來。」楊玉英半生氣地說,她剛剛的話是在開玩笑,不過她對鍾敏雄的自覺也很滿意。
鍾敏雄馬上去動作,心裡雖然排斥,為了下班,還是趕快將事情弄好,操作升降機,重複一遍前不久做過的事。
聞科語一行人走了進去,鍾敏雄完成交代的事情,拿著一個透明塑膠袋過來報告。
「楊警官,老嫗已經放在停屍台上,這是妳要的嘔吐袋。」
「怎麼是透明的!而且這不是嘔吐袋,只是一般的塑膠袋。」李麗質抱怨,這樣她的嘔吐物不就被看的一乾二淨,而且還沒有很大,明顯就是剛剛買晚餐用的塑膠袋,上面還有劉記廣東粥的店名,不知道裝不裝得下兩碗的豬排飯的量,下意識的,她已經預想將剛剛吃的所有東西通通吐出來。
不過,她絲毫不後悔剛剛吃了兩大碗的豬排飯。
「可以用就好了。」楊玉英收下透明塑膠袋,然後說:「鎖上門,守著!」
鍾敏雄像是聽到特赦,三步併作兩步地趕緊離開,他可不希望剛剛嚥下的稀飯,還沒消化就吐了出來,難得有進步,只需要緩和三天就能開始正常飲食,他可不希望努力白費。
李麗質接過透明塑膠袋,然後露出掙扎的表情,眼神盡量遠離屍棺。
聞科語沒注意旁邊的事,先去看了一眼老嫗的屍體,雙手其根斷了,如同影像從肩關節的部分扯下來。內臟的部分,雖然肚破腸流,卻沒有體驗老翁記憶般鮮明,因為這裡是-8℃保存所以結冰了,看起來只有一團深深的暗紅,通通都混在一起,無法明顯去分辨各個部分,沒有想像中內臟破爛血肉模糊般可怕。脖子的部分,看過那奇怪扭曲的畫面,發現露出的竟然沒有崩斷,而是骨頭有不合常理的韌性,被不知名的原因拉長上面出現不規則裂痕,強硬地歪向一邊。視線來到腦袋,頭蓋骨有不正常的破裂,腦子同樣結冰,一樣是一團紅色。
鍾敏雄會害怕是因為他看的是第一手的狀況也就是結冰前的樣子,血肉模糊,腥味沖天,腹部還能分辨搗爛的器官,經低溫保存後,血肉結塊,味道掩蓋,與先前的樣子全然不相同。
當然最怵目驚心的第一手畫面,聞科語已經在剛剛體驗過了,這種放了好幾天,還處理過的冰凍屍體,早已失去新鮮感,影響不了他。
聞科語深呼吸,然後伸出左手,貼在老嫗額頭上,又要去死了。
--我……這是在?
「好痛!該死,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昨天被他打的手臂好痛,明明早上從市場回來的時候塗了鄭太太給的自製百草膏,怎麼一點消炎止疼的效果都沒有。」我看著左手臂貼著紗布的地方,將右手放了上去,輕輕按摩,感受異樣的腫脹與刺痛感,心中的怨恨添了不少對死老頭的不滿。
--現在要炒辣雙花,死老頭味覺都壞掉了,一直嫌我弄太淡,我要多加幾根辣椒辣死他。
--要是真的能夠辣死他,我就開心了,或許還能跟兒子女兒一起住,真不想整天面對這個死老頭。
「哼!真讓我越想越氣,為他做牛做馬了大半輩子,年老色衰就換來這樣的生活,隔壁那個快三十的鄭太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個下賤女人,老公都跟人跑了,還有事沒事搭訕我家的死老頭,只會賣屁股還會什麼。」我一邊拿鍋鏟翻炒,一邊碎念。
--糟糕,怎麼覺得被打的左手有點抬不起來,不會被死老頭打壞了吧,人老了,身體也出現不少毛病,要不要找個時間去醫院看看。
我看向廚房的窗戶,沒發現隔壁鄰居家有人影。
--鄭太太說要給的薑怎麼還不來,不是說好了,果然賤女人都沒信用,算了!把菜端出去之後先燒水好了,一直等也不是辦法,不浪費瓦斯也不行了,總比湯來不及用被死老頭打來得好。
我端著辣雙花走出去,看了一眼帶著憤恨情緒盯著電視的死老頭,又回到廚房,找了個鍋子,然後打開逆滲透淨水器的開關往鍋子注水。等待的時間,無聊的隨意看看,也放了一半的注意力在窗戶上,突然間,我看著生雞肉,飢腸轆轆的感覺又湧現出來,我的脖子開始晃蕩,腦子出現說不明的感覺。
--今天好奇怪,午餐後總覺得一直在餓,剛剛才吃了兩根香蕉,怎麼現在又餓了。
「好想吃點什麼。」我看著正在注水的鍋子,突然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哎呀!我剛剛有拿雞肉去蒸嗎?怎麼散發出這麼香的味道。
我循著味道看,是一鍋蒸好的雞肉,與慾望相反,嘴巴沒有多少口水,幾乎沒有唾沫可以嚥下,我感覺十分飢渴。
--管他的,先偷吃他一個,煮個雞湯不缺這一塊。
我抓起雞肉連肉帶骨咬了兩口,鮮甜的雞汁,澆灌我乾渴的口腔,滑嫩的雞肉,充盈我飢餓的腸胃。
--這隻雞還真好吃,再吃一個。
有種小小的幸福在蔓延,我彷彿獲得滋潤,有種說不明的東西在體內發酵,感到滿足。
--嗯!再一個,死老頭敢打我,煮什麼雞湯,就弄個香菇雞骨湯,讓他吃雞骨頭就好。
「啊!啊!」我的動作停了下來,將咬著不規則的雞殘骸放了下來,用右手背擦了下嘴,看了下手,殘留著不知道是紅色還是透明的雞汁,我不在意,反倒是有了新想法。
--對啊!還有死老頭啊!竟然這樣對我,就拿他來料理好了。
我露出笑容,心裡很開心,為什麼要傻傻忍受他的虐待,忍氣吞聲到底是為了甚麼,有一種早該這樣做的想法。
--剛好有口鍋,裡面還有水,對了,食材要先洗過,不然會有臭老頭子的味道。
我默默關上逆滲透淨水器的開關,執行心裡的想法,拿著湯鍋,走了出來,嗅到空氣中的味道,突然停下腳步。
--好餓!好餓啊!老頭子怎麼發出這麼香的味道,明明就是個可惡的臭老頭。
我嘴巴左右磨了一下,覺得脖子好卡,稍微側一下,視野有些怪,卻舒服多了。
--鍋子呢?
--唉?老頭子生魚片處理好了?什麼時候的事?最近記憶有點差,不管了先吃一口再說。
--這是手臂,不!是魚鰭!不!這是高檔魚翅啊!怎麼會在沙發上,還發出這麼棒的鮮甜味。
--吃就對了!
--噗!好痛!區區食材竟然敢反抗!連你也看不起我嗎?
我沒有辦法去思考為什麼另一邊的魚翅上會有拐杖這件事。
「啊啊!啊啊!」聞科語扭動身體,像野獸般大叫。
「呵呵!呵呵!」聞科語歪著頭背靠在楊玉英身上,嘴巴流出口水,滴在楊玉英制服的腹部。
--脖子好癢啊!
--頭好痛啊!
--誰出來了!
--不是?什麼不是?
--誰失敗!我才不會……不過是魚,又不是老頭。
「呃……」
「呃……呃……呃……」
聞科語發出像是打嗝般的低語,楊玉英叫了李麗質一聲。
「快!李小妹趕快叫醒他!」楊玉英扶著聞科語,保持隨時可以叫醒的準備。
「要叫?」李麗質慌了,她沒有吐,因為眼睛一直沒有看屍體,雖然眼角餘光有閃過,但沒有想像中的刺激眼睛,只有慘白與暗紅色而已。
「快啊!妳又沒吐,在猶豫什麼?」楊玉英雖然緊張,卻帶著幾分看笑話的意思。
「小科弟弟!你真的要負責!第一次,第二次都給你了!」李麗質下定了決心,急促地吐了一口氣,然後雙脣吻了聞科語的嘴。
有炸豬排的味道,李麗質默默感受著。
「啊勒!還真的……」楊玉英有點傻眼,還以為會有改變,剛剛吃晚餐沒有稍微去查一下嗎?怎麼還是這種叫人方式,這是什麼畫面,自己扶著一個男生給另一個女生吻,對她的這個無對象又被婚期緊逼的女人來說,太過羨慕了,背後不斷跳出怨恨值+1的提示。
聞科語轉醒過來。
「回來了!」感受背後傳來的柔軟,看著李麗質傳來奇怪的眼神,好奇問道:「吐了!很慘?」
「才沒有!」李麗質背對屍棺仰著鼻子,然後撇了他一眼略帶忌妒地說:「話說你們兩個要抱到什麼時候?這裡有這麼冷嗎?」
「啊!」楊玉英站起身,制服的腹部地方留下明顯的口水漬,她從口袋拿出面紙擦拭,不過沒什麼效果,只能讓它自然乾。
「有什麼發現嗎?除了吃人以外!」李麗質問道,經過剛剛老翁的情況,她知道聞科語的能力,對辦案很有用,本來她對於這件事沒那麼上心,但都犧牲成這樣了,說什麼也要完美處裡好這次的工作。
「隔壁的鄭太太好像給她塗了一種百草膏,說是可以消炎止疼,或許那個膏藥有問題,你們有發現膏藥嗎?」除了生吃雞肉與人肉的記憶之外,就是在死前提到的鄭太太,而變異的開端,聞科語懷疑可能就是從受傷舉不起來的手開始,手的患部剛好塗上百草膏,但是,楊玉英說過,沒有檢驗出任何植物細胞。
「消炎止疼?是左手瘀青的地方嗎?」楊玉英看聞科語點頭,微微皺眉,表情有些難看的從背包拿出一分報告,是老嫗的屍檢:「確實有東西,那邊也是有長出幻影之花的地方,從裂口邊的表皮細胞檢驗出水楊酸的成分。」
「水楊酸?」聞科語不了解這是什麼:「有什麼作用。」
「記得是跟阿斯匹靈有相似的藥效,可以緩解疼痛跟消炎,很多藥布或消炎軟膏都有。」楊玉英說道:「因為有這個成分在,有特別去檢驗左手瘀青的地方,很可惜,沒有特別的地方。」
「還真奇怪啊!」聞科語搓著下巴思考,自製的百草膏竟然不含有植物細胞,這很奇怪,這是怎麼製作的:「那有詢問過隔壁的鄭太太嗎?還是有關於鄭太太的奇怪消息?像是夜遊之類的。」
「有!」楊玉英回答,這是她接手的案子,自然有調查過:「鄭太太,本名鄭惠雯,今年二十八歲,兩年前結婚,丈夫在一年前與她分開,據說是出國工作,每個月都有收到一筆不少的生活費,與鄰里友好,除了偶爾有人看見她半夜夜遊之外,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關於夜遊,鄭太太倒是說她自己不清楚有這回事。」
「不清楚?」聞科語懷疑:「有沒有可能是夢遊?」
「不知道,我沒細問。」楊玉英理直氣壯地說:「我認為這根本案無關,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會出現什麼異常行為都是很正常的,找個心理醫生開導就沒事了,如果到時候她需要,我會推薦她過去你那裡諮詢。」
明明沒有經驗,怎麼可以說得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話中帶有忌妒的酸味,不過看在楊玉英有打算幫事務所拉生意的份上,聞科語衝著舅舅的面子,對這可恥的忌妒行為不予說破。
「對了!她不是要給老嫗薑嗎?在老嫗的記憶中,她沒燒水是因為在等鄭太太拿薑過來,理論說來,她應該會是第一發現人才對。」聞科語察覺到可疑之處,老嫗不只一次看向窗戶,如果約好的時候人卻不在,以一般鄰里相處狀況來看,應該是會過來看一趟,尤其是兩個老人的生活,很容易出現意外。
楊玉英拿出小本子找了一下之前詢問的內容,然後說:「她那一天在跟對街的李大娘聊天,聊到忘了時間,李大娘去年死了老公,跟鄭惠雯很像,都是在一年前沒了老公,真巧。」
聞科語聽她說話,感覺好像挺開心的,不想繼續聽她說仇婚的話:「所以,這是她沒去老翁家的原因?不是在出事兩天後才發現,那隔天呢?如果是與鄰里友好的個性,約好的事沒做到應該會去陪罪。」
「等等!跳太快了!」楊玉英還有重要的事沒說:「據說老翁會性騷擾,不是鄭惠雯自己說而已,很多人都看過老翁偷揩油的畫面,像是摸腰或是襲臀,對象就是年輕少婦鄭惠雯。所以為了避免騷擾,她已經很久都沒去過老翁家,交流也是經由廚房的窗戶,據她所說,那天甚至於隔兩天,她都有向窗戶另一頭問,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嘛!人都死了自然沒有反應。」李麗質隨口說:「有沒有喊誰知道?」
楊玉英接著說:「因為沒聞到瓦斯味,鄭惠雯沒有往意外的方向去想,只是認為,老嫗等不急了,所以自己出門買薑。之後幾天,她沒在廚房及外面遇上,所以,也不清楚狀況。」
聞科語湧出個想法,他懷疑鄭惠雯有問題,全都是一面之詞,或許是無辜的,可是時機上來說太湊巧,唯一跟她有關的,卻沒有任何證據,可能性非常薄弱。他壓在心裡,然後說:「那麼,沒有其他線索,今天只能先到這裡了。」
楊玉英問:「小科,在你剛剛的死前體驗中,沒有其他可能的線索嗎?」
「有啊!」聞科語回答,然後看向李麗質。
楊玉英跟著視線也往李麗質身上看。
突然被注目,李麗質不知所措地用手指著自己說:「我?」
「妳去問問教授,關於鬼王花的事,看看有沒有完整的怪談內容或相關文獻。」聞科語停了一下,然後認真的說:「這很重要!」即便查看了傳染給老翁的源頭,也沒有辦法確定那個沒有回話對象的對象,但可以確定的,一定有第三方存在,至於第三方是怎樣的東西那就必須要再調查才能知道。
「我知道了!」李麗質回答然後一臉好奇地問:「為什麼很重要。」她認為怪談不過就是胡謅的故事,荒誕可笑,不明白為何需要調查。
楊玉英說:「可能存在怪異的規則。」
「什麼意思?」李麗質不理解,怪異不是她理解的領域。
「怪異有怪異的規則。」聞科語回答:「誕生的規則,行為的模式,屬於怪異的怪談指標,所有的怪異都須遵守屬於自己的權能。就像廁所花子不能附身在櫻花樹下的屍體上成為在走廊上奔跑的人體模型,她就只能待在廁所裡,這就是屬於她的怪談規則,又或者說,不能讓吸血鬼一邊吃大蒜一邊做日光浴,這不符他的怪談行為。」
「唉!」李麗質突然發現與她家學專業的共通性:「怪異是妖怪嗎?你說的那些不就是妖怪。」
「完整存在就叫妖怪,怪談文本幾乎已經固定不會有所改變,基本上是已經流傳百年以上有著正式紀錄;怪異則是成長中的妖怪,一樣都是從怪談中誕生,但不為大多數人所知,根據不同傳聞有不同變化,可塑性很高。怪談不一定會成為怪異,要成為怪異必須有自己的規則。」聞科語解釋著然後說:「所以才需要妳那位教授知道的鬼王花故事,怪異不會無故消失,必定留下痕跡,痕跡會消失,必定跟怪異的規則有關。」
「明白!」李麗質可以理解,就像每一個妖怪,都有屬於他們的故事,記得家中族老說過,妖怪本是不存在的,但它們誕生於人心,就連神也是不存在的,祂們也是誕生於人心。
這就像人對怪談會產生恐懼,古代的人對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也會產生恐懼,於是出現解釋自然的說法。
火會燒死人,於是敬畏著火,有了火神。
河會淹死人,於是敬畏著河,有了河神。
黑暗中出現奇怪的聲音與眼睛,於是敬畏著黑暗中的生物,有了妖怪。
不論是神話或是怪談,都源於人心,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意通過人在顯示,當有多數人認同的東西存在時,那自然就存在,不論是妖怪還是神。
這是世界意志誕生的,無法解釋合理性。
「那有例外的嗎?」李麗質簡單的明白,就是人會生出怪異,怪異長大就是妖怪,他們的行為都須遵守自己的故事,知道故事就可以搞定妖怪或怪異。
「有!」聞科語回答的很肯定:「凡事都有例外,怪談也是會出現變異,裏世界的生物要誕生,首先就是有累積一定的負面能量,再來就是所謂的多數的認同,說白一點,就是敬畏之心與相信怪異的存在。敬畏之心賦予怪異存在,認同感會塑造怪異的性格與行為,所以說,當多數人對怪談加入新的元素或概念時,怪異就會被扭曲,就算有原來的怪談文本,也無濟於事,需要對之後的變化做出應對。」
「喔!」李麗質感覺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嗎?明明想逃避家族的世界,沒想到才入職沒多久,接觸的就是自己一心想遠離的世界,不過,她覺得有點有趣。
「怪異會消失,但只要怪談存在,總有一天會累積到足夠的敬畏,然後再度重生,相反的,怪談只要不再流傳,這個怪異也將永遠消失。」聞科語露出一個不需要太擔心的表情。
「現在這個代,由於科學發展,大家不再尊崇迷信,很多怪異都逐漸消失,只要科學能夠證明的東西夠多,總有一天,人不再恐懼任何事物,怪異自然就會完全消失了。」楊玉英坦然的說:「當然還是有一些人在刻意製造怪異,像是網路流傳的都市傳說,或是校園怪談,其實都不難處理,根據留下的痕跡,找出對應的怪談文本,基本上就是看著攻略書在解決,十三室裡有很多應策,沒什麼難度。」
楊玉英看了老嫗的屍棺嘆了一口氣說:「就怕這種沒有留下痕跡的怪異,沒有相關聯的怪談,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停頓一下,她換了口氣說「不過還好,至少現在有名字了,還有可能是文本的線索。謝謝你們,小科還有李小妹,這個事件我們一定可以完美解決。」
「當然!」聞科語肯定地說,然後問:「那我們約什麼時候再見面?」今天的事也差不多解決了。
「不是明天嗎?」李麗質問,難道事情就這樣放著嗎?她的第一個案件,不清楚流程。
聞科語解釋:「一般來說,事務所的員工不是一次處理一個案子,很多人手上都有好幾個案子,調查、彙整、甚至等委託人有時間才能彙報,他們不會讓時間放在那,案子接的多自然要排時間。就算不是我們,楊警官那邊也有很多案子要調查,不可能都配合我們的行動。所以,在結束今天行程之前,我們會敲定下次會面的時間或預留幾天時間。」
「了解!」李麗質說著,瞄了一眼放在包包裡的記事本,耳根微微發紅。這個筆記本是所謂的痛文具,也就是動漫周邊,封面是海賊肌肉改造人的圖片,她喜歡火箭飛拳,覺得很酷,但這跟美女的形象不太相符,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拿它出來。她剛入職才接第一個案子,沒有參雜其他的委託,打報告書的時候基本上就會記得,而且她還有名義上的助手,有助理的人,哪有在自己在記事情的。
新人加有助理,越發肯定這個想法,讓她有了底氣,決定先看看,至少等回家以後換個素色的記事本記上之後再說。李麗質對聞科語自稱是可靠的大姊姊,可不想見過幾次面後被發現,自己沉迷動漫,求學時也沒打過工,其實挺不靠譜的,她還想守著沒什麼意義的年長者尊嚴。
「小科白天要上課,那就兩天後,禮拜三的五點半,一樣是事務所的會議室,可以嗎?」楊玉英拿出自己的黑色記事本看了下,對她而言這些去事務所的時間其實都是加班,不過她是第十室的室長,時間運用上比較彈性,自己排自己的時間,但也常常以搜查室為家就是了。
「五點半?」聽到跟今天一樣的時間,李麗質的臉就垮了下來,意思就是又要加班到八點,她每天都有想追的動畫,可惜不能第一時間看到。
聞科語笑著說:「我們事務所上班很彈性,沒有固定上下班,妳可以跟舅……所長說,把新人學習時間往後,不然我們也沒有加班費。」
諮詢事務所只有下班打卡,沒有上班打卡的規矩,也沒有什麼考績,獨當一面的專員都是不打卡的,事件的處理有時候像是跟蹤或外地調查,都很費時間,反正所長只看期中報告書或結案書,就算一個月都沒有完成案子,只要有提交報告書,所長也會照付薪水,甚至還可以申請調查補助款。
吳瑞安也是自己一個人打拼起來,也知道處理案件有許多不確定性,有時候會有忙個一兩個月的案子,有時候幾天就完成。身為過來人自然不會給員工過多的干預,反而成為他們的靠山,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這才是所長。不要看他整天無聊地在辦公室裡騎著賽格威,員工搞不定的案子他會接手,偶爾也是會接案子,或是分配案子給適當的人。
「還是算了。」李麗質思考一下,搖頭說:「我還是照正常的規劃走,度過學習期與實習階段,我就能自由分配工作時間。」
能自由上下班,這也是吸引李麗質在這裡工作的原因,只要學習三週,然後實習三個案子,就能成為預備專員。當然這時候對案子敏感度還不夠,自己也還不能確定自己的專長領域,案子先由所長交付,等過半年,有了一定的累積,就能成為專員獨立作業。
學習時間變少,之後可能會多延一天或是幾天,離她想要的自由上班就會多幾天,反正又不是每天。而且,所長也說了,這個案子跟著聞科語做,也算在實習案子當中,也就是可以少一個案子的時間,那多花一點時間加班,似乎比較有利。
「那我也沒問題,學校週三及週五有安排社團活動,當天少一節課。不過,這週三才會公告選上的社團,週四複選,週五才會正式參加社團。所以,禮拜三有空,而且可以提前到。」
聞科語說的是一年級的新生,已經有社團的二、三年級學生,依舊要參加社團活動。
棲蘭高中掛著自由校風,卻有許多名義多加干涉,學校重要的是A、B、C三個字母班,享受自由的幾乎都是他們。就像選社團,字母班有絕對入社的自由,可以一個人參加好幾個社團,去不去都很隨意。
而數字班參加社團活動是用分的,選三個志願,然後,以入校成績去排。如果志願社團滿員,那就換第二志願,三個自願都沒選上,或選到不願意的,有一次可以再重選,禮拜五就是最後公告,沒有社團的學生,學校會自動安排。
社團活動除了學習前後輩人際關係,也是學校培養學生興趣養成的一環,學校很重視,固定的社團時間有兩天,基本上是一天學生一天老師在主持,所以一個老師手中至少有兩個社團。棲蘭高中社團很多,相同的也有,選到喜歡的不難,但好的指導老師卻很難,相同社團之間老師就會有競爭,有的老師脾氣好不會在意,也有老師喜歡爭取排名,獲得更多的經費,很功利。
「那好!」楊玉英直接改時間:「那就這週三的四點半。」
「好!」聞科語同意,然後轉頭對李麗質說:「這兩天回大學找教授把資料準備好,如果能複印就複印,不能複印就拍照,如果都不行,那就用念的去錄音,舅……所長應該有教妳一些小技巧,如果都沒辦法,我記得還有鈕扣,記得準備充足再過去。」
楊玉英臉色難看地說:「你們真是法外狂徒耶,在警察面前說這些侵犯隱私的事,還違法偷拍,以不正當的手段取得資料,法律是不允許的。」
「唉?這樣不行嗎?」聞科語裝的一臉無知的樣子:「每次拿麗姿姊姊給的資料去懟人的時候不是這樣啊!」
楊玉英嘴角抽了抽,還給他一個無辜的眼神:「我是善意的第三者,那些資料每次都莫名其妙的被人偷塞在我的背包裡,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是哪來的好心人,真想頒個榮譽市民的獎狀給她。」
「官字兩個口,雙標信徒。」聞科語撇了撇嘴,然後對李麗質說:「聽懂了吧,如果有不太合法的證據,就塞到楊警官的背包裡,她會負責幫妳漂白。」
「喔!」李麗質總覺得這兩人一點互批的意思都沒有,相反的,看起來就是狼狽為奸的樣子,善意的第三者,應該不是這樣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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