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落葉20

「OK，Cut。」導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First才猛然中劇中的人物裡頭拉回神，他微笑的跟與他演對手戲的幾個演員說聲謝謝，接著去看一下畫面中的自己是不是有符合導演期望的走位，還有他的臉部表情的情緒是否正確。

從出院到現在已經五個月了，Tim給他安置了一個新的宿舍，比他原來住的地方大很多。

因為推遲進劇組的關係，First不敢怠慢，每天也都會看劇本到很晚，就希望自己不要拖累團隊。

和Khaotung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微妙，起初前一個月First幾乎只跟Khaotung手機通話，他也沒有特地去醫院看Khaotung。

First清楚依照Khaotung的性格，肯定很快會發現他的不對勁。

Khaotung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界線，另一個層面來說，他也很敏感纖細，會觀察身邊每一個人細微的變化。

轉世之後，First也不曉得是怎麼樣一步一步就走進去Khaotung畫出來的圈子。

Khaotung出院之後，他有進來劇組兩天，因為Khaotung有參與這個劇的一小部分，兩天很快就把劇情給拍完了。

那兩天First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不要讓Khaotung發現任何的異常。

後來的時間除了會一起吃飯，他們的聯繫就是靠電話和遊戲。

工作忙碌的時候偶爾會忽然很想念對方，First知道他的內心很矛盾，因為他需要有人陪伴，但又不希望那個人只能是Khaotung。

First開始嘗試跟其他的人多接觸，多跟公司的人互動，但不管怎麼相處融洽，First總覺得少些什麼。

First無奈的嘆口氣，即便轉世他對Khaotung的依賴還是很高。

才正想著，手機發出叮的一聲，是有訊息過來。

First滑開手機一看，是Khaotung傳來的訊息，內容是要拜託First去幫忙餵一下饅頭。

First這才想到，他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饅頭了。

既然Khaotung特地傳訊息來拜託他，這也就表示他跟Khaotung不會碰到面吧？

First滑開手機，在上頭敲打下回覆：「好。」

＊

今天收工的時間算挺早的，晚上九點半。

First曾經有過兩三次直接拍到隔天早上的經驗，他搭車回到Khaotung的宿舍，熟練地拿出鑰匙打開門。

就聽見饅頭細弱的喵喵聲。

聽見饅頭的聲音First覺得內心快融化了，他走進屋內沒有打開燈，Khaotung房間內的落地窗戶沒有拉上窗簾，微弱的月光照進室內。

First藉由月光的光芒，悄悄的到固定放饅頭飼料的地方取出飼料放到饅頭的碗盆裡。

本來打算餵貓以後就馬上離開，看又太久沒看見饅頭。

First就坐在饅頭身邊看他吃東西，身體靠在落地窗前，手輕輕的碰處饅頭的身子。

毛真的摸起來挺舒服的……

First就這樣靜默的等饅頭吃完，他輕輕地抱起饅頭，親吻饅頭的頭部，饅頭沒有掙扎的讓他抱在懷中。

First嗅著屬於饅頭的氣味，莫名的很有安定感。

耳邊除了饅頭的呼嚕聲外，沒有其他太多的聲音，First總覺得在此時此刻獲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想起Khaotung說，如果很怕寂寞的話，可以養個寵物來陪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對家有些奇異的強迫症，他確實是應該養隻貓，但現在有饅頭也很夠，這是他跟Khaotung的貓。

First抱著饅頭閉上雙眼，享受著這份寧靜。

——寶貝，爹地很期待你的誕生。

恍惚間，First看見自己挺著肚子，對著孩子溫和的說話，像是很害怕如果不多說幾句，他就沒有機會說了。

磕喀——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讓First從短暫的夢中醒過來，本來被他抱在懷中的饅頭很快地跳走，跑到門邊去。

燈被打開了，First的雙眼還無法適應光亮，他皺眉的瞇著眼。

「如果不請你來餵饅頭，你還要躲我躲多久？」Khaotung的語氣冰冷冷的，他關上房間的門，慢慢地走近First。

First下意識的想往後退，但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只能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剛好比較忙，你多想了？」

「是嗎？」Khaotung歪頭，人走到First面前蹲下來，和First平視：「我出院以後，你都沒有來看我，最多就是電話聯繫，偶爾一起吃飯……我們認識有兩年了吧？依照我對你的了解……Fir……是不對這樣對我的。」

「……」

「那天……」Khaotung語氣溫和，還帶點顫抖的問：「我分化的那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Khaotung很刻意的不靠近First，而是跟First保持最少三步左右的距離，他知道他一靠近First，First會抗拒。

從出院那天起，Khaotung對於First跟他保持一點距離他就感覺有問題了。

Khaotung一直很想問First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此他曾經好幾次到First的宿舍樓下等人。

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等到人，警衛才告訴Khaotung，First已經搬走了。

Khaotung聽到的當下打擊很大，他想……他跟First應該是朋友吧？朋友搬家什麼也不說就搬走嗎？會這麼無情嗎？

如果First會這樣做，那很明顯就表示……他分化那天，肯定發生過什麼事情。

他特地去問過同樣是Alpha的Drake以前他分化的時候有過什麼樣的狀態，Khaotung才隱隱約約的知道，可能發生什麼事情。

因為他不是在青春期分化，是成年後才分化成Alpha，有很多反應跟青春期的人會不太相同。

但……Khaotung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First的腳一直朝身體靠攏，手則是抱住膝蓋，不要讓腳滑出去，他的視線可以看見Khaotung的腳尖。

他其實還沒有想好可以這麼快面對Khaotung。

光是現在Khaotung就在他距離沒有幾步遠得地方，First的身體都還是會不油自主的發抖。

明明是他最在意也最在乎的人，為什麼身體會這樣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抗拒眼前的人？

First知道自己生病了，他還沒有去看醫生，應該說……他想不通要怎麼跟心理師說他遇到的事情。

被自己準備分化的朋友強暴了？

然後他的身體，因為彿下某種藥物短暫成為Omega，他的身體像是被別人控制一樣的本能去迎合，並且獲得了快感？

是這樣嗎？

First其實很無助，他不曉得可以找誰求救，他不敢跟任何一個人說，包含他最信任的Khaotung。

因為他現在這麼痛苦的根本來源就是Khaotung。

「Fir……」見First沒有回話，Khaotung輕聲地叫喊他的名字。

First緩緩地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帶著絕望的問：「如果真的有什麼，你想怎樣呢？」

「……」Khaotung整個人愣住了，他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First的問題。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想改變什麼？」First止不住身體的顫抖，他覺得他現在能好好說話都已經花費很大的力氣。

「Fir……我……」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First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我求你……暫時不要碰面可以嗎？」

「……好」Khaotung很艱難地說出口，他拿出自己的手機：「你的手幾給我。」

First沒有多問，他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把手機拿出來，用滑的交給Khaotung。

Khaotung接過手機，跟First確認密碼，不曉得在手機上弄些什麼。

大約兩三分鐘之後，Khaotung把手機還給First：「我把你的號碼……特地設定成非勿擾模式，如果……你還願意打給我的話，我會很快接你電話的。」

First點頭，拿起手機。

Khaotung往後退幾步，幾乎跟First的距離拉得很開以後，First才稍微的放鬆一些神情，很快地衝出Khaotung的宿舍。

First幾乎不叫計程車，但這次他破例了，他特地叫車趕快回到自己的宿舍，身體強烈的排斥感讓他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安全區。

First回到宿舍內，先衝進浴室把自己洗乾淨，途中嘔吐不知道多少次，再把自己緊緊的裹在被子裡頭，只有這樣他才覺得稍微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