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一章-5

「愛特羅西亞大人哪！被封印了近百世紀，您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記得了嗎？」

黛立亞連聲音都在顫抖。「您……是一則傳說啊！」

她走向浴桶，彎下身，用精靈特有的長手指勾起地上那堆先前纏滿愛特羅西亞全身的白色繃帶。

繃帶上，不出黛立亞所料，有著屬於神的文字。

「您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神聖且不可思議。」她雙手並出，捧起已沾染天使血漬與塵埃的繃帶。「無論是開始或結束，都是傳說。」

仔細研讀繃帶上的文字，黛立亞喃喃翻譯：「在上神眼裡，您是一抹遭鮮血鏤刻的靈魂。承受的罪惡與祝福同等深重，所以在繃帶上寫下文字，希望能消弭您與生俱來的詛咒。」

「什麼詛咒？」沒有受到黛立亞任何情緒影響，愛特羅西亞倚靠在之前用來擺放衣物的橡木桌邊，靜靜的發問。

看著她平靜卻絕美的五官，黛立亞只覺哀傷。

沒有感覺，不懂得如何表現憤怒哀傷快樂喜悅--那不知名的詛咒剝奪了愛特羅西亞所有的情緒反動--餘下最原始也最殘忍的，殺戮。

但諷刺的是，毎多結束一條生命，愛特羅西亞身上背負的罪孽就多加深一條；每一份罪，又會抵銷一份她與生俱來所承受的祝福。

到最後，恐怕愛特羅西亞會因承受不了過多的罪惡而發狂失控。

「恕黛立亞愚昧，我不知道。因為詛咒的內容是個從百世紀以前就無人知曉的謎。」視線下移，黛立亞盯住手上拿著的繃帶，還有那上頭由神親自書寫的文字，神色又轉激動。「但大人哪，您必須找出解答！」

黛立亞走近愛特羅西亞，因為眼淚而更加湛藍的一雙大眼直直看著她，「您的名字，是封號也是祝福，您是上古預言的具體化身，不該受到終身禁梏或者沾滿血腥……」

透明的眼淚一滴滴落到地上，精靈的悲傷感染了大地，連小動物們都感受到這份悲哀。

「您……該是受盡恩寵的啊！」

家族的使命一代一代的傳下來，精靈強而有力的承諾魔法也在世代交替中無形增強，形成絕對的忠誠。

而這份忠誠，也讓黛立亞對自己的無能為力與愛特羅西亞的處境感到心痛。

想起更重要的事，黛立亞草率地抹去眼淚，倒退了幾步，將繃帶小心翼翼放到一旁地上。

手指指向地面，她開始畫起無形的魔法陣。

「我的先祖將一部份靈魂封印在自己的血液裡，黛立亞現在就將其顯現在您面前，愛特羅西亞大人。」

五指微張，魔法陣複雜的圖形漸漸清晰，也漸漸擴大。

「這是百世紀前我的先祖為了您可能的重獲自由所流傳下來的，除了先祖本人，沒有人知曉內容。」

黛立亞將手緩緩貼向地面，週遭開始刮起強大的風，魔法陣也擴大到可足以容下兩個人的地步。

微瞇起一雙因強風而有些微不適的銀眼，愛特羅西亞及地的長髮也隨風飛揚了起來。

接著，是魔法陣發出幾乎要讓人盲目的藍光，她卻沒有閉上眼睛。

****

不過一瞬間，愛特羅西亞便來到遭受封印的記憶裡。

站在嫩綠的草地上，她仰頭看進澄清的湛藍色天空，蝴蝶與蜜蜂在四周飛舞，連吹拂過臉頰的風都是這般溫柔。

「愛特羅西亞大人。」一道悅耳的音色突然傳來。

轉向聲音來源，愛特羅西亞看見一名精靈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正帶著一臉悲傷神色看著她。

那精靈的眼裡同樣蘊著一片藍天，及腰的粉紅色長髮隨風飄動，五官及臉型跟黛立亞有八分神似，而容貌，卻較黛立亞年輕且出眾許多。

她必定是黛立亞的先祖。

「愛特羅西亞大人，我的名字是塔洛芙。」精靈恭敬地舉步走向她，欠身行禮。「為了將重要的訊息傳達給再度甦醒的您，被留在血液裡的我已流傳了不知多少後代，而今，感謝月神，您終於來了！」

從精靈的語氣中，愛特羅西亞不難辨別出與黛立亞幾乎相同的激動。

但同樣的，她也絲毫未受影響。

「把妳所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平靜的語調依舊，愛特羅西亞有的，還是很純粹的疑惑。

她純粹想知道，天使們對她的厭惡憎恨是為了什麼？黛立亞口中所說的祝福與詛咒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名奇特的人類少女所說的愛和她眼底與黛立亞等人相同的悲哀？

「這會是段很長的解說。」塔洛芙仰頭看著愛特羅西亞，天空色眼眸無比真誠。「要從歐貝羅精靈一族，遠古流傳下來的預言開始說起……」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