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爸爸決定離開的前幾天，告訴媽媽，黃先生曾經在爸媽在北投結婚前寄來三封信。 信被爸爸扣下並沒有交給媽媽，爸爸看過之後就直接撕掉了。

媽媽提到這件事時有點情緒。

黃先生是之前媽媽的追求者之一。

媽媽年輕時長得極美，留下來的照片不多，但是足以說明追求者眾。

爸媽後來經歷了一些磨難，爸爸出車禍、失業、在建築工地挑磚導致誤觸高壓電，一整年臥病在床，靠著媽媽在美援機構做訪視，維持這個家。

後來爸爸找到建築材料的工作，派到台南開拓市場，整個家才安定下來。

記憶所及是我學齡前的事。

黃先生也在台南。

我還記得媽媽帶著我跟弟弟（那時候還沒有小弟）去找過黃先生的事，印象中黃先生長得體面，對我們也很親切，與父親的不苟言笑，永遠是一張撲克臉剛好相反。

我年紀雖小，但是可以明顯感受到爸爸會對這些事的介意，雖然黃先生有時候也會造訪我們家，那時候黃先生已經開著進口跑車，經濟條件明顯優於我們。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爸爸在離開前會選擇開誠佈公，把他私藏媽媽的信件這件事提出來，我猜可能是他決心離開，選擇把紅塵俗事做一番了斷。

爸爸走了之後，媽媽打電話給黃先生，是黃太太接的電話。

黃先生已中風臥床不能言語。

年幼時的我就曾經想過，如果媽媽跟的是黃先生，會是怎樣的另一番結果？

如果不是因為肚子裡面有我，美麗動人的媽媽還會嫁給當時一文不名的爸爸嗎？

嚴肅、脾氣暴躁的爸爸也曾經有過風流韻事，對方還找過當時在國中唸書唸得風生水起的我。

這件事我一直沒有跟媽媽提過。

聽著媽媽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跟弟弟選擇沈默。

每一個炙熱的心都有同樣的故事。

我默默地想著徐志摩的詩：

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