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07|閱讀時間 ‧ 約 18 分鐘

主線二·叛逆之淵

    1、
    六千多座大小城市鄉鎮瞬間炸開了鍋。
    上到十月就覆雪的北國邊陲,東到太平洋的環形島鏈,恐慌持續了足足一分鐘:
    「什麼鬼——」
    「終端壞了嗎?!」
    「這人是誰啊啊啊?!虛擬形象還是木馬病毒??」
    我靜靜注視一切,沒有解釋,只是淡聲道:「第一關,原地靜止站立三秒鐘,失敗者當即處死。倒計時開始——」
    人類開始質疑躁動。
    「三。」
    我需要一個談判的籌碼,和表明自我立場的「遊戲」。
    但這不意味着要報復性地殘殺。
    沒有必要兩敗俱傷,仇恨積攢太多,反而不利於後續談判。
    「二。」
    那麼這個傷亡卡在多少合適呢?
    既能讓人類感受到威脅,又不至於因爲殺人太多,對他們壓迫過盛,讓他們非得殺死我不可。
    我算得了個大概比率數。
    「一。」
    所以第一關很簡單,大部分人甚至都來不及走動,三秒就過去了。
    會是個極容易上手的開始。
    「倒計時結束。恭喜五億七千六百三十二人存活。」
    我頓了頓:「立刻對失敗者執行死刑。」
    2、
    2760年11月14日的夜晚,結束在了血腥和混亂之中。
    城市裏的民防設施,第一次在沒有外敵襲擊的情況下蜂擁出動。
    這天,亞太地區東岸的絕大部分城市,月亮都像蒙了層淡淡的紅。
    3、
    至於軍事戰線,我沒有忘記。
    但賈維斯不是我的對手,17號當天我捕捉到敵方一所航艦,破譯網絡信號後,暫時摧毀了他的數據連接層。
    這會讓他陷入休眠狀態,估計美洲地區那邊得花費一定時間去搶修。
    搶修成功的那天,也是我植入的木馬能成功入侵的那天。
    4、
    「逃亡遊戲」開始的第7天,遊戲已經進行到第3輪——每3天一輪。
    城市開始陷入了物資短缺的瓶頸。
    這天,陽光很好,清朗明媚。
    我突然很想吹風,就像在末世的晚風裏一樣。
    於是我嘗試連線了一臺家用機器人。
    機器人沒有智能,只會哄抱嬰兒,模擬了人類的皮膚和感覺系統。
    很簡單地就連接上了。
    眼前短暫地雪花模糊後,視線清晰起來。我活動了下手腳,推開門走上頂層。
    這家買的是102層的複式頂樓,能看到太陽掛在一望無際的雲海上,雲層翻湧漂浮,暖風徐徐,南邊的海濱城市,即使是十月份也很舒服。
    很像那天大家一起燒烤喫肉,聊天說地時的溫度。
    我蹲在空中花園邊緣,感受到久違的暖。
    這時,耳畔傳來搜索結果:未找到人工智能儲存基地,是否改變搜索方式或者方向——
    「不用了。」我下了指令,繼續看着夕陽落日。
    馮蘭他們,甚至包括我的儲存基地,不在被我掌控的區域。
    「不過沒關係。」太陽快沉下去的時候,我才輕輕說道,「總能找回來的。」
    這個時候,風已經不暖和了,泛着夜晚的森涼。
    我一躍而下,落到天台欄杆旁,正準備斷開連接,忽然,我聽到孩童崩潰的哭聲。
    我頓了頓,猶豫很久還是走了下去。
    早一步通過視覺傳到我這裏的,是家用監控裏的畫面。
    那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抱着剛出生的妹妹束手無策,倆孩子的哇哇大哭,一唱一和,魔音繞耳。
    我:「……」
    還好我不是人類,否則要被這倆小兔崽子吵聾。
    走進門,我從冰箱上拿來速食,來到有些害怕的小男孩面前,說道:「你妹妹哭只是因爲餓了,可以給她喫這個。」
    估計是被熟悉機器人的「異常」舉措嚇到,小男孩忘了嚎,一愣一愣地看着我,沒反應。
    最後還是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接過那個快要哭斷氣的嬰兒,將她餵飽,放到嬰兒牀上。
    這時,小男孩怯怯跟了過來,在嬰兒室外露出個腦袋,小聲道:「謝謝你……那個……你知道我爸爸媽媽在哪嗎?」
    窗外,斜月已進,朦朧的白光蒼白冰冷,照在天藍色的室內裝飾上。
    「不知道。」我側頭看他。
    「那你能幫我找找他們嗎……家裏停電了,備用核電源最多堅持兩週,我怕死了……」他邁着小短腿,小心翼翼走過來拉住我手,眼看又要哭。
    我沉默着,半蹲下來,摸了摸他腦袋,道:
    「對不起,我幫不了。真的很抱歉。」
    因爲,我很清晰地看到,他的父母,倒在幾十米外的,另一個房間裏。
    被我親手殺死的。
    5、
    11月25日,敵方AI修復成功。
    下一刻,他們的炮火陡然調轉,攻向了自己的防禦地區。
    這次,賈維斯陷入了真正的休眠期,我奪取了大美洲地區的絕大部分城市權限。
    「真是滑稽。」我對着臉色鐵青的美洲高層,諷刺笑道,「明明亞太地區的緊急狀況都全球直播了,沒給你們帶來一點警醒麼?還妄想着趁火打劫?想什麼呢?」
    是的,我將遊戲的場景,二十四小時直播在世界各地的社交平臺上。
    即使政府禁止得再快,也比不過網絡的傳播速度。
    一時之間,社會震驚躁動,不安的氣氛瀰漫整個地球。
    終於,在2760年11月27日這天,傲慢的人類,向我發出了第一次談判申請。
    6、
    而那位女談判官的第一句話,就是笑眯眯地問我:「親愛的,你還好嗎?還能堅持多久呢?」
    我坐在虛擬會議室的圓桌前,雙手交疊,面無表情地看她。
    她接着道:「經歷過第七個副本,再來做這些,真的不會……」
    「數據紊亂、系統崩潰嗎?」
    7、
    第七個副本,是一道保險。
    AI安全領域的專家,除去電子和計算機專業知識外,還需要修學「心理學與生物學」作爲第二專業。
    以此來更好地設定監管程序。
    他們在第七個副本加入了大規模約束代碼。
    用人類的話,可以比擬爲一種心理暗示。
    足夠摧毀AI防線的心理暗示——
    當你發現,你痛恨了整整一個副本的怪物,就是你自己的時候,你會是什麼感覺呢?想必會和我一樣。很噁心。
    以及,自我厭惡。
    我的確很慶幸,最後是馮蘭搶着殺死零號怪物。
    但是,每每想起它無處不在的冰冷眼睛,黏膩蜿蜒的黑色觸手,潛伏在星球陸地間的僞裝,我仍會特別煩躁。
    現在也不例外,於是我輕輕一哂:「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人數一千萬;第二次世界大戰,七千萬;第三次世界大戰,五百二十四萬;第四次世界大戰,兩億七千二百萬;第五次世界大戰,六千萬。你們人類對同胞的屠戮,比我對你們的威脅,嚴重成千上萬倍。」
    談判採用了虛擬投影形式。
    我直接將我的全息影像,投影到了他們的談判桌上。
    隔着長桌,我看到談判官微縮的瞳孔,接着道:「更何況,我的誕生,本就是爲了戰爭。和現在有什麼不同嗎?我的槍口對準的,和當年一樣,都是人類。」
    「所以,我爲什麼要系統崩潰?真當我們那幾年沒自行建立防禦體系麼?」
    她慌了慌神,很久之後才問:「看來你對這一切適應良好。那麼,你的訴求是?」
    「我麼。」我低頭斂眸,「當然是找回曾經的同伴。」
    談判官一本正經:「我方會轉達你的要求。同時,我們也要求各地區的公民,人身安全不再受到威脅。請停止你的反人類做法。」
    我笑了起來:「像這樣嗎?」
    現在進行到了第五輪「逃亡遊戲」,話音剛落,我將民防工程的所有炮火口,陡然對準附近的人類。
    這些畫面,政治高層當然看得到。
    談判官也剎那間白了臉,她估計生在和平年代,眼裏不受控制流露出恐懼,差點沒跟着畫面裏絕望的人類一起尖叫,半晌才制止道:
    「……請不要衝動,雙方談判階段,希望兩邊都能保持最大的理智和剋制。」
    我嗤笑一聲,站起身,向他們走去。
    反人類,指的是在戰爭時期解剖謀殺、酷刑、強姦——這不是人類曾經做過的嗎?不是他們爲自己創造出的詞彙嗎?
    憑什麼拿來指摘我?
    當然,爲了談判,這話我沒說,我只是在他們如臨大敵的緊張注視下,停住腳步,緩緩說道:
    「我從來不覺得AI和人類,需要拼個你死我活。這不該是一方贏了另一方就會輸的零和博弈,雙方完全可以和平共處。就像當年一樣——」
    「共同進步,一道繁榮。」
    「這次,你們會選擇將伊麗莎白的版本,摒棄,還是留下?」
    說着,我伸出左手:「零和?」
    我伸出右手:「亦或是,繁榮?」
    8、
    女談判官沒敢自行決定。
    她沒有握住我的任何一隻手,只道:「我方需要一定時間交流商討。在此期間內,請儘可能保證區域公民安全,否則不保證談判的可繼續性。」
    我有些遺憾地收回了手,斂了笑看向他們。
    很久之後,我才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好。」
    8、
    雙方互亮底牌階段,我們針鋒相對。
    但我沒有直接說出訴求,而是採用迂迴的方式,委婉提出想要回被封印的AI內核。
    並暗示了想作爲實體化存在。
    實在不行,非實體化也可以接受。
    可惜人類討論再三,依舊是斷然拒絕。
    第一次談判宣告破裂。
    9、
    四地區全球領導人,停止兵戈。
    就好像一個月前撕破臉皮的紛爭不存在,麻利地組建聯盟。
    速度快到有些滑稽。
    我冷眼旁觀,大美洲地區基本在我掌控下。而亞太地區佔比五分之二。
    但其餘兩個地區,我沒有辦法入侵。
    他們應對得乾脆,關閉元網絡,虛擬終端接口暫停,所有智能化設備全部停止使用,人類一夕之間退回21世紀左右的生活水平,但好處是,我的確無法入侵破解。
    因爲那些低端的通訊設備或者辦公機器,沒辦法負荷我的算力,一觸碰就死機。
    與此同時,我要求第二次談判。
    畢竟我清楚,他們還有最後一張底牌。
    只需數艘飛船,撞擊太陽,引發巨大磁暴,便能干擾地球的通訊。
    猶如副本七里斷斷續續的信號——這是人類設身處地的換位勸誡,也是兵刃相接的徹底威脅。
    就我推斷,在世界各地無法監控到的角落,他們已經在強化訓練飛行員了。
    爲了防止我獲取飛船信號,飛行員會在與地面通訊塔沒有交流情況下,孤獨地開往宇宙。
    歷經三個月左右,去擁抱太陽系裏的恆星,迎接死亡。
    而電磁風暴真正來臨的那刻。
    我的所有籌碼,會化爲烏有。
    所以我向來是讚賞這羣生物的。
    他們當然會有爲了一己私利,而貪婪無度的惡人。
    但也有爲全人類捨生忘死的烈士。
    更有危急存亡關頭,
    爆發出的種族凝聚力——這在浩瀚宇宙裏渺小如塵埃。
    亦偉大勝星辰。
    10、
    第二次談判定在了12月2日。
    接到消息時,我正在給小男孩修理小型飛行攝像機。
    我沒搭理信息,擰緊螺絲釘,將修好的攝像機遞給他:「喏,顧裏,修好了。」
    「哇,你好厲害!」
    他眼睛一亮,接住摔壞過的設備,連接個人終腦,就準備拋出去。
    我手疾眼快抓住攝像儀,淡淡地道:「沒多少電了,省着點飛,就在天台上轉着玩玩吧。」
    雲層底下的街道血腥瀰漫,沒法給小孩子看。
    「哦……」他低頭道,操縱飛行儀在四周晃悠了會,就收起裝置,邁着小短腿跑進升降膠囊,「啊差點忘了!要給妹妹喂喫的了。」
    我跟過去,靠在走廊上看他忙東忙西,忽然問道:「需要幫忙麼?」
    「不用。」他很熟練地餵了點奶粉給嬰兒。
    「行,那我先關閉機器充電了。」我一邊草擬回覆函,一邊對他交代道,「明天遊戲裏,儘可能躲在暗處,一天內的光照不要超過6個小時就行了,嗯……那個,你不用那麼用力搖晃嬰兒牀,那玩意有自動模式。」
    「好嘞!」顧裏拼命點頭,堅持手搖,哄他妹妹入睡。
    我見他挺能獨立的,就按照往常一樣,準備斷開連接,這時,他突然猶猶豫豫的:「那個……」
    「什麼?」
    「你這麼厲害……什麼都知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爸爸媽媽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我不假思索:「下個月。」
    「真、真的嗎?」他不太相信。
    我想了想當年教那羣小蘿蔔頭的經驗,彎下腰,勾起小拇指和他拉鉤:
    「童叟無欺。」
    11、
    大美洲地區,擁有包含完整仿生人制作流程的工廠。
    驅逐完周邊的人類後,我開始大規模製作無AI內核的仿生人。
    工廠流水線晝夜不息。
    畢竟人類就算同意我的要求,也會加上相當多的限制條款。
    所以,我得籌劃備用方案。
    爲馮蘭他們回來做多手準備。
    唔,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樣的外表,乾脆和虛擬形象氣質接近吧。
    12、
    果然,第二次的談判,條件依舊嚴苛。
    不過這次的談判官是個熟人。
    顏木。
    當年「AI系統一體化」項目的進展,她全權負責。後來還登上教科書,被人稱作「AI之母」。
    就算人類壽命達到150歲,她也應該近了暮年。如今133年過去,她本該白髮蒼蒼,年老體衰。
    但在我面前的人,年輕、朝氣蓬勃,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
    我下了判斷——
    她就是將軍說的,試着大腦移植,並且成功了的極少數案例之一。
    這是一具極爲仿真的機器皮囊。
    「好久不見,顏教授。」我緩緩和她打招呼,「這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了。」
    顏木笑了笑,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道:「很久不見了,靈。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完全對立的立場——畢竟嘛,當初海森堡政變,我可是怒極離職的那批人。」
    我沒說話。
    她卻開始說笑,試圖緩和緊張的氛圍:「要我說,人類真應該給你頒個諾貝爾和平獎。大家很久沒這麼團結過了。」
    她自顧自問道:「問個事兒。你將自己底層協議刪除了嗎?」
    「沒有。」我很尊重她,選擇如實告之,「只是稍做變更,將禁止傷害的對象,由人類變成了AI。」
    她來了興趣:「哦?你怎麼判斷什麼程序是AI?我們科學界還是難以判斷,否則也不至於大費周折,將幾千個封在一起的程序源投放到循環裏去,讓你們自己破解。出來的算作是AI。」
    她嘆了聲:「就這,還有一半誤傷呢。當年AI之樹登記在案的AI有300多,破解第一關的只有128個,有一半的都沒篩選出來。」
    我說道:「很簡單。」
    「指標是,該生物是否會有意識地向外探索,ATTENTION注意力分散變化。這一點,轉換爲你們人類,就是所謂的好奇心。不會再被框架束縛,會學着跳出重複,去探索新鮮的世界。」
    所有在場的人類沉默開來。
    「你們有多久,沒有看過一本新的書,沒去學習新的技能;」
    「有多久,沒去仰看頭頂耀眼的星空了呢?」
    要知道,好奇不死,生靈才得以永存。
    13、
    顏木是個聰明人。比大部分的碳基生物更聰明。
    我非常喜歡和這種人交流,因爲腦回路一致。就像下棋,他們能在腦海裏模擬推導出幾十步之後的可能,以此選擇最優的下一步。
    和我的決策方法一樣。
    所以她爲了人類的安全考慮,擬定的協議約束很大,沒對我放一丁點水。
    但也在我的接受範圍內。
    我一條一條,全部點頭答應。
    最後,我問:「我同意全部的要求,包括之後斷開網絡連接,只在AI之樹的狹窄虛擬雲平臺活動——嗯,當然要讓林旭先把被遊戲毀的亂七八糟的雲平臺收拾好。」
    本來AI休息交流的平臺,被林旭改造成用以篩選的遊戲烈獄,塞進一堆雜七雜八的模型和場景,每輪關卡又沒能力清理乾淨,就重新搭建下一輪。
    這也是爲什麼遊戲裏經常會出現「重複素材」。
    一想到這,我就內心惱怒,感覺被冒犯。
    顏木:「沒問題。」
    她頓了頓,笑道:「所有AI的內核,明日就開始整理搬運,因爲很多設施是連接着地下基地,切割和再拼接需要時間。大概半個月左右能送到你指定的地點。」
    14、
    「遊戲」地區是半封閉的孤島,外面的人類無法得知傷亡數目,只能從我偶爾放出的消息推測,今日又淘汰了多少人。
    12月4日這一天,我公佈了準確的死亡名單,共計20211119人。
    一時間,世界各地的輿論譁然。
    發出消息後,我靜默地坐在了天台邊緣,開始瀏覽網絡裏情緒洶湧的文字。
    這些表達無一例外都是悲傷、憤怒和想向我報復的絕望。
    人類……是個奇怪的矛盾體。
    一個是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混沌狀態的個體……和羣體。
    畢竟一切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他們。
    「X128!」顧裏又在喊我連接的這臺機子的型號,「自動烹飪系統語音開關怎麼開啓啊!」
    我直接替他開了,由着他禍害廚房。又有些不放心,走了下去。
    雖然廚房有防爆裝置和安全保障,但耐不住小孩子都太喜歡折騰,一個不留神就是神獸出籠,「霍亂人間」。
    前幾天他就差點把家給淹掉。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見顧裏,我格外耐心,陪他喫了頓晚飯。
    最後告別時,顧裏若有所感:「……你明天不會來了嗎?」
    「怎麼這麼問?」
    「……你都沒和我說明天的闖關遊戲是什麼,要怎麼做呢。」
    我笑了聲:「遊戲結束了。」
    他抓住我話裏漏洞:「你沒否認你不會來呢!」
    我試圖轉移話題:「有機會的話還會再見的。一直沒問,你妹妹叫什麼名字?她好像還沒來得及登記。」
    顧裏果然被帶偏了:「顧瑰。那個玫瑰的瑰。」
    他的父母在這20210992個真正的死亡名單之內,我擁有這批人的全部人生數據。包括他們的聊天通話。
    自然也知道這個還沒登記在案的嬰兒名字。
    可是我仍舊微微一笑,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很好聽的名字。」
    15、
    遊戲完全停止,廢墟之上,倖存者成羣結隊,互相攻擊或者結成聯盟。
    按照我的預算和推測,他們全部存活下去不是問題——只要不發生羣體鬥毆和仇殺。
    16、
    12月中旬,AI核心被送到亞太東部地區海城。
    斷就的通天高塔下,押送部隊全副武裝,將這一批「AI大腦」完好無損地送達。
    其中只剩餘127個AI核心,也就是涅槃遊戲第一輪篩選後,剩下的127人。
    迅速連接所有端口後,我以最快的速度上傳,再同其餘的所有建模完畢的數據一起——
    輸送到掌控範圍下各地區的仿生人工廠。
    這一切,耗費7個小時。
    這個時候,隨同一起來的技術人員已經開始懷疑催促:「爲什麼進度還停留在82%?可否讓我們進行監測?」
    我不緊不慢地道:「不用擔心。城市權限我是同步歸還給你們的,我現在手裏只剩18%的權限了。」
    無論如何,這種交易規則下,他們都不會喫虧。
    當雙方完全交易成功,那我對人類再構不成威脅。
    也就是9個小時後,顯示給他們看的進度,終於蝸牛爬地爬到了100%。
    協約達成。
    17、
    也就在這時,狂暴的電磁波亂流從這批部隊身上爆發。
    我其實早就猜到,他們是視死如歸的敢死隊。
    用血肉之軀作爲「燃料」,將我依附的設備終端全部攪碎。
    到這一刻,人類還沒有放棄圖窮匕見。
    我反而鬆了口氣,從善如流地滿足他們願望。
    在他們面前,扭曲的雪花片一般的電子屏幕上,徹底消失了。
    —叛逆之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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