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成為愛情小說家（34）不快樂

　　又是聖誕晚會。Canna雖然不是系學會的成員，但人手不足，加上懷著和同學修復關係的心情，她自願加入保管組，坐在晚會旁的空教室裡，看守著所有人的財物。眼前的英文檢定參考書，她一個字都讀不進去，耳裡反覆回盪著隔壁傳來的歌聲。她忍不住笑了，大學第二年的聖誕晚會，竟然是獨自一個人待著，而這兩年陪著她的，竟然是她過去不屑一顧的華語歌。

　　到底是誰說過，大二聖誕節之前還單身，就會單身四年？

　　Lucas沒有任何簡訊。應該是正在和夏琳享受復合後難得的假期。前幾天，邀她一起去看交換生計畫的同學潘潘，已經放榜，拿下去巴拿馬交換的機會。那天必修課，從沒坐在一起過的潘潘，很突如其來地湊到她身邊，喜孜孜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我想第一個跟你說這個消息！」

　　Canna沒有第二外語的優勢，所以如果不在年末前考過英語檢定的話，會趕不上最後一波的申請。潘潘和她一塊研究半天，分析Canna的優勢和意願後，歐洲的幾所學校中，荷蘭是最適合她的選擇，她一面說服自己絕對不是因為Lucas的目標是荷蘭。

　　潘潘看她對當時圈出來的學校若有所思，「你看起來很不快樂。」她說。

　　Canna衡量了一下，潘潘不是那種會大嘴巴的人。她略略地提，覺得和男友之間的關係變得不太健康。沒提的部分，是阿匡和他的一家人。阿匡極力地扮演好兒子、好哥哥，她也配合著他。她在那個家，做的愈多，他們就愈理所當然。她有時覺得自己已經是那一家人的一部分，可是每當她這麼想，妹妹看她的眼神就會流露出恥笑和嫌惡。

　　「你為什麼不分手？」

　　同樣的問題，潘潘問她、Lucas也問她。她當時像受到刺激的刺蝟，立刻武裝起來反擊Lucas，「那你為什麼複合？」沒說出口的是——「你要是還單身，我就願意立刻分手啊！」

　　「我們的事情很複雜。」線上，她看不到他的臉，無從判斷他這句話是用什麼表情說的。

　　「難道我的情況就不複雜嗎？難道我可以說走就走嗎？」她在心裡喊著，「難道感情上遇到一點溝通失效，就說放棄嗎？」

　　沒錯，Canna認為她和阿匡之間只是溝通失效而已，她不願意再像當初跟章軒在一起時一樣，她一句話都不說，感情是在缺乏流動的話語間，一點、一滴在時間中消逝的。只要再抓到那個機會，好好地傳達，一定能克服的。

　　時間很快地就過了，正當大家沉浸在一片期末的水深火熱之中時，Canna也順利申請到荷蘭的學校，二月馬上就要出發。Canna沒有第一個立刻告訴潘潘，她知道她得先告訴阿匡。

　　阿匡在他系館外的噴水池前，靜靜地聽女友告訴他這個消息。這裡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不同的是，楓香樹的葉子已經落盡了，光禿禿的樹枝，在冬日的陰天裡更顯寂寥。

　　「那你今天還會來我家嗎？」

　　Canna很意外阿匡沒有說「恭喜」、也沒有露出半點為她的努力感到驕傲的表情，只是像平日一樣。可是看著他那張不是在開玩笑的臉，她不由自主地回答「會」。

　　「那你順便收走你的東西吧。」

　　「什麼？」

　　「你不是要打包行李了嗎？」

　　「沒那麼快啊，還得先完成期末考。」

　　「順便收一收吧。衣服不用還我妹，沒關係。」

　　「衣服？」

　　阿匡指著她身上的衣服，是他前幾週才剛送的聖誕禮物。

　　「嗯？不是你送我的禮物嗎？」

　　阿匡牽起嘴角，看起來是要微笑，但這只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古怪。他轉身，「我要回去實驗室了，晚上見。」

　　什麼？！Canna頭一次對這個背影產生了強烈的怒火。難道阿匡都沒有半點想和她好好溝通的意思嗎？

開頭歌詞引自田馥甄〈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