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文
2023-05-25|閱讀時間 ‧ 約 13 分鐘

[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十章　吳品瑜──和他之間的故事（下）

「喂！想在老子店裡動手，你的小命是不想要了嗎！」
突然插入的怒吼聲嚇得我肩膀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一位身穿黑衣、面目有些猙獰的中年大叔凶神惡煞般的指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店長！」認出對方之後R‧T像是做錯事情般低著頭和對方打招呼。
店長！？這個滿臉猙獰又一身橫肉的大叔嗎？不是保鑣或是收保護費的黑道大哥？
「怎樣？當老子嗝屁了是嗎？以為店裡沒大人？你媽生幾個膽子給你，讓你這兔崽子敢在我店裡行兇？」 跟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完全符合的口氣跟性格，我懷疑他或許私下有在做些不可告人的非法行為。
店長一邊罵人一邊環視我們兩邊的成員，被他那凶狠的目光瞥到的瞬間，我不自覺加大了抓在阿龍同學衣服的力道，將身體盡可能的靠在阿龍同學身上。
只見La Warrior的人突然轉換態度開始和店長解釋起來，只是他們所陳述的內容明顯與事實有所出入。他們故意把阿龍同學說成是找碴惹事的痞子，而他們是為了幫助我們脫離魔掌的正義之士，並且在不經意間透露阿龍同學態度惡劣的謊言。
只見店長認真地聽著La Warrior的汙衊，我頓時升起一股焦躁的感覺，我四處張望附近圍觀的人們，可是沒有一個人跳出來幫忙澄清，這樣下去，阿龍同學可能會因為這樣被店長誤解的。
「怎、怎麼辦呀，瑜仔，這樣下去你朋友要麻煩大了。」
「他們應該會聽聽看這個男生的說法吧？」
「可是……La Warrior跟沒沒無聞的小歌手……店家會相信哪邊呀……」
「至少能試試看吧……」
看著雨研跟芷韻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起來，我狠下心一咬牙。
「不然我們去幫忙澄清吧？」
「可是他們會相信我們說的話嗎？」
「但我們是當事人呀！如果這時候不幫忙阿龍同學，他可能會就這麼被誤會的。」
「瑜、瑜仔，你冷靜點，我們在想想其他辦法嘛。」
「他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才被捲進來的，我們這時候不跳出來幫他，怎麼說得過去？」
「嗯……小瑜說的對，我們找機會跟那個店長解釋清楚，應該能有點希望。」
「咦！你們認真的嗎？那個人看起來好可怕耶。」
「你不去就算了，芷韻、我們兩個一起吧，雨研不去我們兩個去。」
「好～我們兩個人一起講，比較有說服力！」
我跟芷韻互相打氣然後統整說法，當我們都準備好，準備要挺身而出時，阿龍同學便一個退後的壓了過來打斷我們的行動。
「那、那個……」
我探出身子，準備呼喊老闆時，阿龍同學就像是算準了一般的輕輕撞了過來，讓我顧不得談話，只能努力的維持腳下的平衡。
「事情不是那樣的，我們可以做證……呀！」
芷韻也是一樣的情況，好像故意不讓我們出面說明似的，連續幾次都被阿龍同學打斷。
「阿、阿龍同學？」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前方的身影。
「乖乖待著，不用擔心。」
聽著那令人安心的聲音搭配始終沉穩的態度，我只能默默接受阿龍同學的指示。
「小瑜……真的沒問題嗎？」
可能是看到我擅自同意，芷韻有些不解的望過來。
「阿龍同學看起來很有把握的樣子，就相信他吧……如果真的有什麼變故，我們在想辦法站出來好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芷韻，應該說，我們兩個那麼努力的想站出去幫忙解釋都被他擋下來那麼多次，現在也只能乖乖聽他的了。
可能同時跟我想到同樣的方向，芷韻也有些沮喪的點了點頭。
我們就在這樣的忐忑下，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嗯……小安啊～你怎麼看？」
店長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向了阿龍同學，而且聽他的口氣好像他們兩個很熟。
「「「「「「「「欸？」」」」」」」」
我們跟對面的LA Warrior的成員們同時發出奇怪的驚呼。
剛剛的緊張就像是騙人一樣，感覺店長看向阿龍同學的視線不像是要處罰他，比較像是……商量？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老闆隨後開口幫我們解釋了疑惑。
「喔～這倒是我疏忽了……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小子是我乾兒子！今天你們給老子開的天窗，就是他幫你們擦屁股的，說起來你們還欠他一份人情呢。」
店長用手指了指阿龍同學，笑著對LA Warrior的成員看了過去。
咦？什麼？乾兒子？欠人情？這是什麼意思，我突然搞不清楚狀況了。所、所以阿龍同學其實本來就不用擔心被處罰嗎？事情的發展也太奇怪了吧？那我們剛剛的擔心都白費了嗎？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說。
在店長的一陣調解之下，事情終於順利的告一段落。
正當我們興致缺缺準備好要回家時，阿龍同學突然把我們留了起來。
難道，阿龍同學也跟那些人一樣想強迫我們嗎？應、應該不會吧，我緊張的將兩名朋友藏到身後。
「怎、怎麼了嗎？」我努力鎮定心神向阿龍同學詢問。
聽到我的詢問，阿龍同學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不會吧……真的被我猜到了嗎？真是看錯他了，原本以為他是好人……
「在這等我一下，別亂跑。」
只留下這句話，他就跑掉了。
咦？嗯？欸？這是怎麼回事？
一頭霧水的我看著阿龍同學跑向櫃台那位工作人員那邊。像是在說些什麼事情一樣，然後又跑了回來。
「請、請問……阿龍同學你剛剛是……？」
「有些事情我有點在意，你們稍等一下，我已經請人去確認了，馬上就會有結果。」
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發展讓我放棄了思考，我們就這樣乖乖地聽從他的指示，等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那位工作人員一臉凝重地朝我們走了過來，對著阿龍同學重重的點了點頭。
「果然嗎……？」看到工作人員的示意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怎、怎麼了？」
看著阿龍同學垮掉的臉色，雨研急忙出聲詢問。
「你們現在走不掉了……應該說，我大概也走不了比較洽當吧。」阿龍同學還是一副平淡的樣子回答道。
什麼意思？走不掉？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冷靜？
「發、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我們會走不了？」
我忍不住開口問他，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是LA Warrior的人嗎？」
芷韻突然插入我們的對話中，一直以來她都是我們之中最冷靜的，或許她已經推敲出了什麼吧。
「他們在哪？」
阿龍同學輕輕點頭，然後問向工作人員。
「門口擠滿了客人，他們在大門側邊有段距離的角落等著，可能真的像小安你說的那樣，是在等妳們……」
工作人員的口氣有些緊張，看來事情的發展可能不太妙。
「這樣就不能讓她們在這時候回去了。」
聽到阿龍同學的低喃聲，我們頓時感到一陣晴天霹靂，難道我們還沒得救嗎……
「不、不會吧……」
「怎麼辦……怎麼辦……」
「是不是報警比較好？」
雨研跟我都因為過於慌亂哭了出來，只有芷韻還是冷靜的對我們提出解決方法，不過我看得出來她的臉色也很不好。
「還是我們請警察過來呢？」大概是看出我們的恐懼，那位工作人員向我們提議道。
「不用！這種時候請警察來會給元叔跟店裡添麻煩的，我有解決的方法，放心交給我吧！」
依舊平靜的嗓音，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聽到這個平穩的聲音，我心中的恐懼就會自然的被撫平。
「真的沒問題嗎？我不希望你太亂來喔～」
「嗯！放心～我不會亂來，不過要請菲姐幫我個忙。」
「沒問題，不管幾個忙我都會幫的。」
阿龍同學行雲流水的將事情一一安排下去，跟在班上時的樣子完全相反，看上去有種獨特的魅力。
「反正短時間內你們是走不掉的，所以你們就委屈一下留在店裡一陣子吧！」
交待完事情後，阿龍同學將我們留了下來。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為了知道阿龍同學的想法，我試著向他詢問。
「這樣躲著……即使拖到關店，LA Warrior那群人如果還是堵在門口，一樣無濟於事吧？你之後有什麼打算？」芷韻理性的分析現狀，向他提出了疑問。
這同時也是我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們都認真地看向阿龍同學等著他的回答。
「這事交給我，我會好好處理的，只是我需要跟我的夥伴們知會一下，確定實際的解決方案，所以沒辦法馬上解釋給你們聽。」
阿龍同學的臉上綻開了淺淺的微笑，那精緻帥氣的臉龐搭配那個笑容，讓我當場看傻了。
之後好像來了幾個人，應該是阿龍同學口中的夥伴吧。他們熱絡地討論著事情，但是他們說的內容卻一點也進不了我的耳朵，我的意識還沉醉在剛剛的那抹笑容裡。
「你們也都聽到了，事情就是這樣。」
似乎是事情告了一段落，阿龍同學這才轉過來向我們搭話。
「喔……」
只能吐出不像樣的回應，我不好意思向他坦承剛剛我都沒注意聽他說話，只好敷衍的帶過。
我愣愣地看向一旁，期盼雨研或是芷韻有聽到阿龍同學安排的內容。不過，當我看到兩人眼神中的茫然的時候，我就知道結果了。
「等到事情順利結束之後我會找機會讓你們回去，反正你們待著也沒意思，就好好享受演奏吧！」
不知道是我們沒在聽他說話被發現，還是他本身就細心，阿龍同學簡略的將他的安排告訴我們。
「好吧……阿龍同學都這麼說了，那、那我們就去觀眾區囉？」
雖然計畫有大半都太不理解，不過只要等阿龍同學的安排就可以了吧？我頓時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一邊向他確認一邊拉著兩名閨密準備離開。
「不、為了最後方便送你們安全離開，你們不能到一般觀眾的觀賞區。我會安排你們到後台那邊樂團專用的觀察區去，那邊比較安全也方便我結束之後帶你們離開。」
「我們可以到後台嗎？」 聽到阿龍同學的話，雨研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然後阿龍同學帶著我們左拐又繞的，到了一間帶有看台的房間。他迅速的把我們安頓在了裡面，還安排了一些點心跟飲料便離開了。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上之後，我們才回過神來。
「瑜仔，老實說，這麼極品的帥哥從哪認識的？」
雨研一如往常的向我探聽起八卦。
「其實、他就是我一直跟你們提到過冷漠孤僻的那個……」
我的視線還是一直看著阿龍同學離開的方向，直到這時候雨研提起為止，我都還沒有他就是阿龍同學的認知。畢竟，現在的他跟在班上時的差別也太大了。
「不管怎麼說，他幫了我們是事實，而且還幫我們安排這個地方，等一下還是找機會跟他道謝吧。」
芷韻一邊打量著這間房間，一邊向我們提議。
「欸～他有女朋友嗎？」
雨研一邊吃著桌上的點心拼盤，一邊向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們還沒那麼熟……」
「那、下次幫我介紹介紹，可以嗎？」
雨研臉泛紅花一臉陶醉的向我提出請求。
「你不能有點矜持嗎？真不像話。」
「芷韻說的沒錯。而且就算真的要幫你約他，也要等我跟他熟一點呀！現在約他，他會不會理我都不知道呢。」
我有些無奈的嘆著氣。
嘰──
一聲尖銳的吉他聲從擴音器傳了出來，店內嘈雜的氣氛瞬間變為寂靜。
「Lied to me」台上的吉他手一聲低沉的嗓音開啟了演奏的序幕。
聽著那道聲音，我跑到看台往下眺望舞台上的表演者，正中間那道瘦削的身影、眼熟的兜帽大衣，事實正在敲打我的大腦。
「不、不會吧……」
「阿、阿龍同學是開幕那時候的……」
雨研不知何時跑到了我的旁邊，跟我同時發出驚呼。
「他、他就是……」
慢了我們一步，芷韻顫顫巍巍的靠了過來，她正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台下的那道身影。
然後，在接下來的演奏中，我們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震撼。
表演廳的氣氛被台上那精湛的演出炒熱的就像噴薄而出的火山，就連遠在二樓看台上的我們也都不自覺地跟著吶喊起來。
「An……An好厲害呀！」
芷韻拼命揮著手，又哭又笑的大聲歡呼。
「嗯！他真的好厲害喔！」
「對呀，現在的我也能夠理解為什麼芷韻這麼喜歡他了。」
雨研跟我認同般的跟著吶喊，如此動人心弦的演出，很難不被吸引。
「接下來是最後一首歌了，希望能帶給大家一個完美的結束，也祝各位能有個美好的周末假期。」
聽著台上的宣告，我們同時看向身邊的閨密，眼神中透露著濃濃的不捨。
傳進耳中的是與開始時的活潑旋律截然不同的溫和曲調，緩緩的、柔柔的藉由耳朵沁入心扉。
一股寂寞的情緒襲上心頭，我們都自然的流出了眼淚。或許，在場的人們也都和我們一樣被感動了吧？
原來……音樂可以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看著台上那道透漏著孤寂的身影，我的心中升起了這個想法。
演奏結束了，但在我們心中迴盪的旋律沒有停下來，直到我們消化胸中這股彭湃之前，表演廳內安靜的只能聽到空調的嗡鳴聲。
嘩──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也可能是大家心有靈犀，如磅礡大雨般的掌聲連綿不絕，我們也一樣，是興奮、有感動，我們自然的拍起了雙手，給那位傑出的表演者致上最高的敬意。
「好、好厲害……」
「對呀～」
「太感動了。」
「「「……」」」
房間內，我們只能用有限的詞語表達著內心的激動。
抬頭看向身邊的兩人，發現我們都一樣，直到阿龍同學來接我們之前，我們的臉上掛著停不下來的淚水，無聲的哭泣著。
最後是怎麼回到家的，我已經記不起來了，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張掛著依舊無奈的笑臉，還有心中滿滿的感動。
在最後，我們努力的朝著阿龍同學喊著謝謝、拼命的朝他揮著手。
看著手機群組裡兩名閨密的留言：
小雨──瑜仔，你一定要幫我製造約他的機會喔 韻──算我一份，就麻煩你幫我約An了，這是我今生唯一的請求！
……芷韻？說好的矜持呢？
我苦笑地看著兩人的訊息，簡單回了「我盡量」三個字之後，就撲向床鋪。
星期一怎麼不快到來呀……我有好多事情想跟他說……
直到睡著之前，我一直滿心期待地計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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