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回家路上,連簡單交談都無法維繫,將秋語蘭送至家門,何雲軒訝異於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家客廳。 「伯母。」 「娘,你為何在這裡?」 「二位回來了,相處怎麼樣?」呂青芳將兒子拉到一旁,見詢問無果,將矛頭指向約會的另一位:「阿語,今天可有趣?」 秋語蘭支支吾吾地一時半刻也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語句。 「娘你別逼她。」 「好好好,我告知你們好消息,下星期二是良辰吉日,你倆在那日成親,我與阿語家人談成了。」 二人皆將震驚溢於言表,但二人後續得情緒截然不同,何雲軒的情緒較為羞澀與不解,秋語蘭則是嫌棄與憤怒。 「我們根本還未好好認識彼此。」 「成親後有大半輩子供你倆認識,我跟你爹當初也是如此。」 何雲軒看向身旁的人,她眼神銳利,抿著嘴雙手握拳,顯然對於突如其來的消息無法認可,何雲軒想再說,卻被呂青芳帶走:「我們先離去,下回見。」 秋語蘭對著擦身而過的母子頷首示意,面目可憎地走向方才未開口的招弟:「為何隨意決定我的婚事。」 「有何不妥?雲軒無論哪項都無可挑剔。」 「但我不愛他。」 「成親看重的不是愛,傻孩子。」 不等秋語蘭反駁,招弟走進房間拿出斑斕的衣物,秋語蘭一眼就明瞭是什麼,秋語蘭語氣仍壓抑著情緒:「還給我。」 「這就是阻礙你無法接受這樁婚事的最大主因,我幫你斷了念想。」 招弟取出剪刀不等秋語蘭反應,便將衣裳剪破不只一處,後者心急如焚每一刀都如同劃在自身,情緒已無從壓抑:「不要!」 劇烈的吵鬧聲驚醒家人,大家都來到客廳,秋國盛見此景象率先開口:「阿語,跟娘說話是這樣的嗎?」 秋語蘭未回嘴,盯著招弟手中的衣裳,秋國盛敏銳地發現,伸手想接過它:「別這樣。」 「下個星期嫁人,還掛念別人像話嗎?」 秋國盛瞳孔收縮,瞪向招弟:「何時說好的?」 「方才與青芳講定的。」 「你真是…成親不可隨意決定。」 「你不也覺得雲軒是好的選擇嗎?他爹身為村長,都同意這婚事,繁文縟節也就不用在意。」 「也該他倆相處的空間。」 「我倆當初也是,還是走到這。」 秋國盛啞口無言,撇了眼秋語蘭,晶瑩剔透的眼珠被淚水沖刷,秋國盛本想開口,又看向招弟便作罷。 天空烏雲壟罩,將烈陽隱匿,空氣冷冽,村里人聲鼎沸,村長長子娶妻,眾人皆聚集在何雲軒家,連日本軍官都來此湊熱鬧。 「發生什麼?」日本軍官詢問著身旁的翻譯, 翻譯立即向他解釋來由,日本軍官覺得有趣,便帶領手下前往。 秋語蘭一襲鮮紅色嫁衣坐在自家客廳雙眉緊蹙並且閉著眼,任由旁人在她臉上塗抹,家裡父母親忙進忙出,此時,爆竹聲由彼處飄來。 「快!他們已經快到了。」 招弟的聲音在秋語蘭旁邊響起,她能感受到在臉上塗抹的速率與力度有所改變。 何雲軒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秋語蘭家,何雲軒駕白馬、持繡球,穿著一襲紅裝,下馬,直至家門口,遞出紅包。 經過一番繁文縟節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的新郎,踏進客廳,往已蓋上紅頭紗的新娘走去,只是伸出手,卻未取得回應。 眾人沈默一會,連鳥兒都慌張地叫出聲,振翅而飛,新娘卻未有動作,似乎世間時間霎時間暫停,讓招弟急得上前,抬起她的手輕柔地放至何雲軒手上。 眾人的時間得以重新流逝,掌聲如雷,何雲軒牽著秋語蘭的手,行至花轎前。 花轎前頭垂至地面,使秋語蘭輕易跨出步伐,在轎子裡坐穩後她示意何雲軒,後者領意,將布簾放下並跨上馬匹,眾人司其職地啟程不同於來時的路線返回。 秋語蘭被帶離自家,爆竹聲不絕於耳,震耳欲聾,世間已無其餘聲響,如此,內心的聲音格外宏亮。 成親之於秋語蘭未有任何實感,她從花轎上,拉開布簾,端詳著外面,有人點著炮竹,有人抬著花轎、有人興奮地喊著,唯有她還未入戲。 收回視線,秋語蘭陷入回憶的泥沼,與谷翊曾談過成親。 成親時的樣子,兩人身著嫁衣的般配,喜宴旁應搭個戲台讓穿著婚服的谷翊上台演出,諸如此類,如今淪為笑話。 「他甚至不喜愛看戲。」爆竹聲毫不留情地吞噬秋語蘭的話,未留下任何痕跡,秋語蘭毫不在意地笑著。 不久,花轎不再向前,秋語蘭感受到花轎傾斜,順勢邁開雙腿,撩開遮幕。 「下雪了。」稚嫩地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引得眾人紛紛仰頭,二位新人也無一倖免。 雪花緩降,落在血紅色嫁衣上,格外刺眼,也襯托著二人的婚禮。何雲軒望向身旁的秋語蘭,揣測著她心中的念想。 家門面前擺放無數的禮品,秋語蘭霎時間獲取實感,眼前的住所既熟悉又陌生,已然注定為往後餘生的住所,淚水奪眶而出,身子也止不住地抽動。 「不許哭,成親不許哭。」 招弟喝止,她仍啜泣著,聽聞便想強忍淚水仰起頭,無數情緒推波助瀾下,似氾濫成災的河流無從阻止。 「繼續,別誤了時辰。」 眾人見新娘哭停下動作,招弟出聲催動眾人的腳步,引導二位新人向前走。 走進家門,何雲軒爹娘端坐在右側,家中四處能見紅色布置,擺放在正中的神桌,何家列祖列宗見證著此次婚姻,秋語蘭對祂們只覺陌生且不解,二人一同轉身,雙膝著地,聞禮生高聲叫喊:「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