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魂倩兮，篇五

夜色玄靛，唯有月光如玉，對映著滿山白雪茫茫。 仰恃奇絕月光，鶴髮飄揚，一身素縞的形影，其輕似羽毛、動若疾風地穿梭於載雪的針木林間，偶有停留，似在尋找埋於雪地的物件，又迅即移往他處，一夜即能步遍滿山頭。 萬籟寂聲林間，此刻唯有峭寒風聲颯颯，連白淨身影的迅移也亳不帶聲響，抑或是，聲響已融入蕭蕭風中，令人未察。 剎地，一道抽噎絲絲從遠方穿林而來，似續還盡。 仰頭觀月，應是四更天，此時又會是何等閒人有著如此雅興來踏雪觀月呢？白淨身影暗忖度。 原先，她還想瀟灑離去，置若罔聞，但是，那不絕於耳的抽泣聲音仍是喚起她心中的一絲同情，冬天半夜在外哭泣，必有委屈，她置之不理，枉擔俠名。如此思忖著，她忍不住尋聲而去。 果然，她在一個窟隆裡，發現有一個粉衣小女孩哭噎著。 「丫頭，這麼晚了，妳怎麼在這兒呀？」她輕功一躍，將小女孩從五尺深的窟隆裡抱了出來，估計她是一時失足掉落，但由於她身形嬌小，無法攀離五尺高度的淺洞，又無計可施，只好哭泣。「妳的爹娘怎麼不管妳啦？」 女孩抬起紅腫的無辜大眼，看是面容佈滿皺紋的和藹老婆婆，再加上孤身在雪地過久，難得看到有人相助，忍不住緊抓她的袖領，急著道。「婆婆，妳知不知道哪裡有火薑呀？」 「妳在這裡找火薑找了一晚啊？」白淨身影的老婆婆訝異地反問，畢竟火薑並不是尋常的藥材，即使憑女孩衣著判定是顯貴人家，但是知道火薑藥名一事還是稀奇。 女孩點點頭，哭噎噎地再道。「都是我害的，如果我姊姊有了火薑，她就不會死了。」 尋找火薑的女孩正是阮沁泠。 「所以妳來找火薑，是為了妳姊姊。」 「婆婆，妳知道哪裡有火薑嗎？」阮沁泠重覆再詢問一次。 「那是當然的。」白淨身影的老婆婆不屑地回答，她好歹是蒐集天下奇藥聞名的天山隱師，區區一個吐蕃貴族皆有的藥材，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真的嗎？」阮沁泠破涕而笑，更是死抓著天山隱師不放。「那妳能告訴哪裡可以找到嗎？」 天山隱師搖頭嘆氣。「丫頭啊！這個問題妳已經問姥姥我三回了，還有啊！姥姥我雖然知道哪裡會有火薑，但是，姥姥可以篤定，丫頭妳就算挖遍了這整座山，妳還是找不到火薑。」 好不容易破涕而笑的阮沁泠聞此，不禁換上哭喪的臉，「怎麼辦？姊姊不可以死掉，我不要姊姊死掉……嗚嗚……」 「丫頭，妳姊姊還沒死嗎？」這個娃兒怎麼說話那麼不清不楚的。 「妳亂說話，我姊姊不會死掉的。」 「算姥姥口誤，姥姥跟妳說聲『對不起』。」這娃兒生氣起來樣子頗倔強的。「姥姥為了和妳賠罪，願意救妳姊姊，行不行呀？」 「真的嗎？」重獲希望的阮沁泠換上笑顏。「老婆婆，妳真的可以救我姊姊？」 果然是小娃兒，真是好哄騙呀！但是，她也不是哄騙她，她是向來特愛奇珍異草的天山隱師，雖然救人不是她的興趣，更不是她的志向，但是，好歹她也是習醫起家，她不信區區一個凡人性命是她救不了的，因此，要滿足丫頭的期望實在是太容易了。 至少她目前是這麼認為。 「當然行啊！」 不過，今晚的採藥之行看來得順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