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眾人在房門外屏息等待著天山隱師為阮沁潔的診治,奈何待得兩個時辰過去,僕人已準備好了午饍,房裡卻未傳出任何動靜,郜夫人不免心急。
「這位大夫真的行嗎?」
「一定可以的。」阮沁泠稚聲道。「姥姥答應我一定會救好姊姊,我們要相信姥姥。」
「這……」郜夫人賢良婦人,從不問家外之事,關於天山隱師,無論她是名聞遐邇,或是沒沒無名,她也一概不知情,她擔心是江湖術士藉機行騙,讓天山隱師診治潔兒病情,恐怕是引狼入室之舉。
郜钄風察覺出娘親的擔憂,便幫腔道。「娘,之前我有聽聞過天山隱師的威名,她是一位神醫,也是一位奇醫,反正潔妹眼下是沉痾難治了,我們願意賭這一把,就姑且用人不疑吧!」
郜夫人想起阮沁潔終日躺在病床,渾身發涼,受凍受苦的模樣,不自覺掉了幾滴淚珠,「娘是擔心啊!真怕希望又落空。」
他們郜府為了救身受玄冰掌之苦的阮沁潔,訪遍天下名醫,但也只能令她病情穩定,未有大夫能令她藥到病除。
「如果你爹這時候在家,娘就不愁沒人商量了。」
「爹是朝廷大臣,總不好為了這件事擔擱爹上朝。」
正當眾人繼續陷入等待的憂慮時,房內終於傳出一聲,「你們可以進來了。」
眾人聞聲,又是著急又是期待地開門而入,阮沁泠更是一蹦一跳地跑到天山隱師身邊,問道。「姥姥,我姊姊是不是被妳救好了?」
「大夫,潔兒有救嗎?」郜夫人也問道。」
下人為天山隱師遞茶,她抿了一口潤聲,方開口說道。「令嬡此病要根病不是難處,但需要時間及仙藥。」
「仙藥?」眾人疑惑。
「但仙藥不難取得,我有法子取得,這點夫人公子無需操心。」
此言一出,才讓眾人鬆一口氣。
天山隱師面露愁容道說,「方才我看過先前病人所食用的藥方,我認為充滿了問題,也才使令嬡即使有好轉之象,卻都是假象,無法根除玄冰掌所帶來凍寒之傷。」
「假象?怎麼會呢?」如此說法,等同於宣告潔兒從未好轉,郜夫人不免傷心。
「以溫補寒,本是無差矣,但是壞在玄冰掌並非普通病況,需以寒治寒,所以溫性藥材非但不能診治病況,反而使得病況亦趨嚴重,即使病人表面有好轉之假象。」
「但是,潔妹服藥後,狀況的確比先前好多了,甚至還可以下床行走,要是這一切都是假象,怎麼能假得了那麼多年?」郜钄風問出了大夥的心中困惑。
「是啊!潔兒狀況好的時候,還能下床行走呢!」郜夫人也道。
「『迴光返照』你們總聽過吧!」天山隱師不避諱的道出原由。
「姥姥,這是什麼意思啊?」房內唯有阮沁泠愣然,其餘人聞此不免心驚。
「如果是迴光返照,那不就代表著潔妹病情不妙了?」郜钄風不禁皺眉。
天山隱師聞言一怒。「有我這個老太婆在,這點病兒又怎麼會有事,少爺說這話是把老太婆我這個天山隱師的名號給看貶了。」
下人見眼前白髮婆婆忽然變臉,指責少爺所言,不免吃驚,郜夫人也親身領教了眼前的大夫情緒無常。
郜钄風無畏於天山隱師突如其來的莫名怒氣,不卑不亢地道。「晚輩不敢,今日是泠妹有幸遇見前輩,才讓潔妹有福氣能獲得前輩的醫治,不過前輩所言和先前的大夫所交代的不同,才讓晚輩一時錯愕。」
見她怒言未有變化,阮沁泠憑恃前晚的交情,大膽拉著天山隱師的衣角,說道。「姥姥,妳別生钄哥哥的氣了,钄哥哥也只是擔心姊姊,和泠兒一樣。」
雖然阮沁泠好聲好氣,但是剛領教天山隱師怒氣的眾人不輕易認為她會接受一個小娃兒的撒嬌就心情好轉,不過事實就是這麼輕易。
「泠兒乖呀!」天山隱師變臉更勝翻書似的,像慈母在哄著小孩子。「姥姥不生氣,不過,瞧瞧妳說的钄哥哥,年紀輕輕的,說話怎麼那麼文謅謅的,好迂腐啊!」
郜钄風聽到她的訓斥,不知如何應對,索性噤聲不答。
天山隱師向來視世俗禮教為無物,因而年紀輕輕即不願當個世俗女子甘於相夫教子,成親當天她選擇毀婚,從此離家出走,遠居山林,放縱形骸於村野。出身於書香世家的她即使讀過聖賢,但對於天下書生亳無好感,厭於咬文嚼字說著「之乎者也」,更厭於凡事都講求長幼有序。
因此,相較於郜钄風「前輩長、晚輩短」,年幼無知的赤子阮沁泠絕對是討得她的喜愛,自然阮沁泠的話也聽得較為順耳。
「總之,別再餵她溫熱性的藥材,要改以寒涼性的藥材,以寒抵寒,而非以熱補寒,藥材的溫熱性會在病人體內和玄冰掌寒性相抗,當溫熱藥性不強的時候,的確是可以穩定病人基本體質,使病人有好轉之象,但是無益於玄冰掌對病體的侵略,甚至會一步步加重病情,因而今後別再餵以這些二流大夫所配的湯藥。」
「所以,火薑這等強熱性藥草是吃不得的?」郜钄風說道。
「這是當然。」天山隱師答得理所當然,彷彿這問句是個廢話。
「真是太險了。」郜夫人鬆了口氣地對阮沁泠道。「幸虧上回泠兒打翻了那碗藥,否則潔兒現在的病況真是不堪設想。」
「總之,我要觀察病情,大約會耗上幾天的時間,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就替我準備個客房吧!」
於是,天山隱師就在郜府待上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