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沒有季節的城市

〈廢人隨談劇集 #？ 沒有季節的城市〉

閒聊宮藤官九郎在Disney+的新劇《沒有季節的城市》。

這部實在是太讓人驚豔並且心理複雜，不寫點什麼總覺得會悶到吐血。

依照慣例不會有雷。

先簡單說一下我個人的評價——我認為這未必是宮藤官九郎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但肯定是最「特別」、最「精巧」的，在這之前這個評價是給到《監獄公主》。

但兩者相比，我認為《沒有季節的城市》更好看也更成熟甚至更圓潤，尤其圓潤二字幾乎可以視為對宮藤官九郎作品的某種生涯總結。

我認為合適的客群：

．喜歡黑色喜劇的人大推

．喜歡宮藤官九郎的大推

．想要被治癒也同時可以被蹂躪的人大推

．老實說看了心情會很不好，這點請慎入

。所謂圓潤

這裡的圓潤是指宮九對自己作品常用的元素拆解並且如何放置。

雖然我不確定先後順序，不過今年在Netflix也有上一部《我們離婚吧》，這部也可以明顯看到宮九想要用什麼東西和自己的老觀眾打招呼，《我們離婚吧》雖然要講述的內容和《小海女》幾乎完全不相同，但是各種要素刻意到讓每個觀眾都很清楚這就是「小海女2.0」。

譬如故鄉愛，譬如直接以巫女惡搞海女，譬如各種似曾相識的音樂等等，骨架上完全就是後繼機，但核心內容卻截然不同，這種戲謔感很宮九。

會特別舉《我們離婚吧》為例，就是因為宮藤官九郎是個非常喜歡用舊作惡搞新作的人，而這部的各種官方玩梗+一如以往的宮九全明星隊真的會讓人忍不住笑意。

其他作品也是一樣，這種有意設定的彩蛋我覺得可以視為老觀眾的福利，也可以從中看到同樣要素走向不同分支的有趣感。

在《沒有季節的城市》中，這個要素拆解變得更為圓潤。

你依舊能看到宮九各種作品的影子，但這份概念又會瞬間模糊抽象，變成這部劇獨有的氣質。

他還是在官方玩梗，可是相比以往可能有比重高低分配失衡的問題，這次的玩梗我認為是更加用力更加做作，可呈現出來的結果卻是更為輕薄圓潤恰到好處。

和故事本體絕妙的契合性是這份圓潤的表現結果，我自己很喜歡。

。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哭著笑著就瘋了

這邊要談的其實也是一種圓潤，雖然是好的方向，但這個好的結果會讓視聽者帶來不算太好的感受。

哭笑哭笑我覺得算是宮九作品一貫的表現手法，但以往常的作品來說，這個情緒的釋放大多是平穩的，至少開始處理情緒時是平穩的，順暢的，你可以好好笑也可以好好哭。

但《沒有季節的城市》很荒謬。

每一集。

真的是每一集。

你的情緒永遠都會在最極端的兩邊互相拉扯，那個拉扯是痛苦的、甚至有點反人類的，很多時候你知道這是個悲傷的情節，偏偏他就設定了一個絕對會讓人發笑的畫面；有時候你覺得可以笑了，下一秒可能一句台詞又會把你拉回現實。

這種懷揣不安甚至讓人懷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壞掉的壓抑狀態一直持續到最後一集。

你已經清楚知道要收尾了，這最後的三十分鐘結束就要說再見了。

之前壓抑的情緒好像終於可以獲得釋放了，劇情的走向也算是如想像一樣開始讓人準備接受這不可避免的破滅——對，然後，他媽的又會被畫面逗笑了。

《沒有季節的城市》應該可以說是標準的黑色幽默劇，也就是說本質必然是黑的，經過包裝的黑色隱蔽性當然更高，爆發時也會更強；但偏偏，偏偏他就是在最後一集也沒有想要讓人好好哭出來的意思，繼續戳到你笑。

這種操弄觀眾情緒的方式高明到不行，但也實在會讓人更加鬱悶。

。不合理的人出現在不合理的地方

宮藤官九郎很喜歡寫本身就帶有強烈衝突性質的角色，是那種從人物設定上就有一堆矛盾、甚至有些過於戲謔化，但你知道世界上或許在哪個角落真的會有這種人存在的感覺。

這邊把坂元裕二拉出來映襯，坂元的角色設定就會偏向「一般的人類」，會有個性突出的地方，會有奇怪的地方，但大多都是表面上社會適應良好的角色。

可是宮藤官九郎就很喜歡把這種處於現實與非現實之間的角色散在每部作品裡，會有誇張的表現手法，會有誇張的衣著設定——會讓你知道，這些人同樣也真實存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他很會寫、也很喜歡用刁鑽的角度去寫人生百態。

然後，《沒有季節的城市》出現了。

原作是山本周五郎，劇名同書名（沒有季節的小墟），這本書也曾經被黑澤明改編為《電車狂》及兩部劇集，不過我全都沒看過所以就簡單提一下。

那些型態各異，性格各異，奇裝異服的人們，聚集在這個同樣是另類「桃源鄉」的城市當中。

雖然這部分要看過劇才比較好了解，不過如果是喜歡各種奇葩怪人以小故事串聯成一部作品的另類群像劇，這部實在是很適合。

。屬於宮藤官九郎的寓言故事

對我來說《沒有季節的城市》或許是這個樣子。

這是官九自己的落語。

這是官九自己編寫的能劇。

這是官九一直想寫的，以這樣的每集三十分鐘呈現，以這種把解釋權留給觀者讀者，以這種簡單卻充滿衝突的故事，寫成他自己的寓言故事。

就像小時候看的那些寓言故事一樣，雖然好像傳達了什麼，但你要是說作者只是隨意寫寫大概也很ok，只是某天或許會突然想到這一小段故事，然後自己惆悵很久。

《沒有季節的城市》或許不是所有人都會認同的好看。

它甚至還出在Disney+這個……這個定位最不明的平台，我認為Disney+有很刻意地去製作一些更「成人」的作品，無論是動畫劇集電影，國本不可動搖，但原創類幾乎都很成人。

這部作品本身的強烈矛盾也會讓人思考要不要推薦。

額外一層的解讀是，就算看到了這些人浮誇卻又真實的悲歡離合，那又怎樣呢？作為讀者作為觀眾，我們終究只是看著畫面感慨幾句，頂多像我一樣看完之後出去抽根菸，這種疏離感會讓人感到痛苦。

這真的是很獨特的觀影體驗，推薦（？）給大家。

知道自己其實該整理思緒再下筆但這故事又會讓人很不想這樣做的矛盾感大概只有看了才會明白吧。

雖然不那麼準確，但對我來說，這是一部會讓我想起淺野一二Ｏ《晚安布布》的作品，我看完之後並沒有特意去梳理這份突然的感受，不過兩部作品的確有某些有趣的共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