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十二章-4

需要早起的一週，來點文字提神。

by 臨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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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界 

離開三界交會氣流雜亂到分分鐘能割傷人的邊界處，正式進入精靈界領域，佩以拉領著天使軍飛馳而下，俯瞰著色澤飽滿妍麗的廣袤大陸，深深呼吸著這太過純粹且蘊含著濃濃生命力的空氣。 

她忍不住讚嘆：「精靈界的黎明，真是與眾不同啊！」 

跟天界總是沁著聖百合花香的純淨空氣不同，精靈界的氣息更豐沛、更加生機勃勃，地祇的看顧與祝禱似乎無處不在……幾乎可以看見，衷心虔誠的信仰，具現化融合在沒有形狀沒有顏色的空氣中，成為一種飽含生機的溫潤。 

索狄奈聽見了這句話，有些不以為意，但他無可避免地也必須呼吸精靈界的空氣，說實話，確實是……有那麼一點不同，不過，那又怎樣。哼。 

「佩以拉，這次總該換我提醒妳了，專心點。」我們可不是來觀光的。 

事出緊急，這次跟上來的分隊都是佩以拉一手訓練出的菁英，看慣了她驍勇善戰的模樣，沒想到第一次到精靈界，就將原本的精明歷練崩壞了一些。聽了索狄奈的調侃，有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佩以拉瞪了這群平時沒事就愛看熱鬧的下屬一眼，收斂神色，命令道：「正式進入精靈界地域，重新確認魔氣殘留的痕跡與方位！」 

負責確認方位的傳令兵兩手捧著定位儀，一道極為清晰的白光透空而去，直直指著前方。「確認方位無誤，由此往東南東飛行二十萬里即可。」 

精靈界真是太大了……雖然有些無力，佩以拉還是在心裡飛快地計算，頓了幾秒，下令道：「全速前進。每五萬里停下休整一次，每次休息兩刻鐘。這樣我們在日落之前就能抵達。」 

「精靈界真是太大了。」索狄奈語氣很抱怨，「我們停留時間只有三天……結果整整一個白天都要耗在趕路上。」而且這還是能準確掌握方向的情況。「如果資料來源無誤，這次惡魔群聚的方向，最終落點為一個名為歐、歐北……貝羅？」……精靈文字翻譯成為天使語言還真的有夠難念！ 

看他吞吞吐吐，佩以拉忍不住又笑開了。「歐貝羅，據傳是精靈界最古老的七大家族之一，與生俱來的靈力就相當強大，如果史籍無誤，據說月神曾授意，打算任命歐貝羅歷屆族長為精靈界現世王，其他六族分封為領地王……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擱置了，所以精靈界至今還是各族分散尚未階級分封的階段。而且我注意到，那份史籍裡也沒有提到三名異色妖精。」這點倒是奇怪。 

「妳真無聊，有時間注意那些有的沒的。」索狄奈打了個呵欠。 

「這些前置作業是很重要的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就妳愛操無謂的心。」 

又是這句話。佩以拉稍稍收斂了笑容，下意識藏起了眼底的懷念與依戀。 

在亞黛兒出事之前，他們共事了幾百年，佩以拉早就熟悉了他的個性，偏偏他總是在細節上不會留心，她只好總是多做一些功課。後來，他自請看守荒蕪之境的邊界，她只能在每月一次的例行會議能見他一面，不知道該說是意外還是不意外，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那種任性衝動凡事不管不顧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所以她依照慣例沒有理會索狄奈撇開臉佯裝沒聽見的動作，反正，他也只是裝裝而已。「歐貝羅一族崇敬月神，除了族長與祭司之外，還有負責月神祭典的主祭，文獻上載明，主祭須為族長親生女兒，需曾親臨月泉許願，需擁有如月光般誠敬剔透的虔誠之心……」 

「聽起來很普通啊。」聽不出有什麼了不起。 

不是說沒興趣嗎？佩以拉倒是沒戳破他，只是接著說下去：「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主祭需立下一世為月神奉獻的誓約，滿千歲時重新進入月泉，從此不再現世。文獻上沒有提及滿千歲的祭司進入月泉後會如何。這點倒是非常令人好奇。」 

怎麼這個喜歡閱讀一些沒意義資料的壞習慣隔了這麼久還沒改過來啊？索狄奈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繼續聽著佩以拉說下去。 

一列天使軍，繼續往東南東前進。 

*                        *                        *                        * 

黎明將起之時，愛特羅西亞偋退其他想貼身服侍的歐貝羅族人，獨自進入地底石洞，石洞裡藏著一彎地下伏泉，這原本是僅供給族長與祭司才能使用的特殊暖泉，不只能沐浴，還有涵養精靈之力的功效。 

熱氣蒸騰，洞內極為寬敞，抬頭看不見月光，離地百尺高的石壁上鑲嵌著照明用的水晶，泉水潺潺流動，耳邊卻仍可聽見，遙遠的，風中傳來的歌聲變得清晰，那是初生之時曾經短暫迴盪耳邊的聲音。 

自從得到那位神秘訪客歸還的東西之後，愛特羅西亞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清晰了許多，隔了百世紀的歲月，久遠之前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可她到底，慢慢回想起來了。 

慢慢褪去身上沾染惡魔鮮血的衣物，一件一件扔在旁邊的大岩石上，布料堆疊，她看著那滿滿的髒污，身體比意識更快地，伸出了右手，輕輕在半空中，拂了一下。 

轟然一聲，一團深色的火焰憑空出現，轉瞬間燃盡了那堆布料。火光霎時間點亮了石洞，又隨即消失。 

她繼續往泉水走，將全身浸入溫暖的流泉中，讓流水一分分洗去身上的髒汙。 

又仔細擦洗了身體，這還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獨自洗浴。 

熱泉煙霧瀰漫靈氣豐沛，泉水有著接近凝脂般的乳白，驟眼看去，幾乎與白玉般的身體融合在一起。 

泉水很熱，全身沉浸在暖流裡有種柔軟的舒適，精神也跟著舒展開來。可惜卡洛沒來。 

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讓愛特羅西亞洗浴的動作靜止了兩秒，卡洛，她想起了最初那個天使在胸口留下的，極其類似的溫暖，跟卡洛帶給她的感覺是一樣的。 

閉著眼，雙手捧起一把泉水洗臉，水聲嘩嘩，暖暖地從順著輪廓精緻的臉龐流下，她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串陌生的聲音。 

……月神……祈願…… 

睜開眼睛，她凝神想再聽一次，除了水聲之外，卻只有遙遠的風在吟唱歌謠……可是那個聲音聽來，明明是個女子。 

眨眨眼睛，她略有所思地再度捧起一把泉水，往臉上洗去。 

……願……愛特羅…… 

那聲音果然又出現了。 

……是有什麼人，想傳遞訊息給我吧。 

銀色妖精唇角微彎，俯身，將自己完整地沉浸到了暖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