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十四章-3 嗯，叫我西亞

晨光下的愛特羅西亞

天邊數道銀雷般的閃電劈下來，距離很近，像是就要落到眼前，聲音很響，就像轟然在耳邊炸開的爆裂。

卡洛又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右手，讓冰涼的雨水落在掌心，雨下得那麼猛烈，墜落在手心居然這樣疼痛。她有點懷念的說道：「妳知道嗎？以前，我在家的時候，每當下雨天，我都會跑到陽台上，像這樣，伸出手，讓雨打濕。」其實她也知道這個動作沒什麼意義，卻只是出於一種下意識的習慣，想碰碰這從天而降的水。

銀色妖精靜了幾秒，效仿她的動作，也伸出右手，承接從天而降的雨水。

水滴落到精靈白玉般的掌心，細微地，居然有撕裂的痛楚吶喊傳進了她耳裡。

這不是雨而是……淚？她突然想起卡洛幾次落淚的神情。

漫天落下的，是精靈界哀傷疼痛的……眼淚……？

是因為我做了那個決定的關係嗎？愛特羅西亞略略陷入沉思……畢竟沒有料到，她的決定足以影響並且徹底改變精靈界原有的生態……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意外，星詠也說過，她掙脫封印那一刻，大地傳來同步的震盪。

既然如此，之後，就要更小心了……或許，這也是一個陷阱？那……究竟是誰在操控這些呢？

大病初癒(但沒有任何自覺)的卡洛居然沒有注意到她心裡思緒波動的轉變，只專注看著一人一妖精相同的動作，開心地笑開了。「很好玩吧？我的身體一直不好，哥哥從來不讓我到河邊玩，所以只能這樣玩水……有一次，讓管家爺爺撞見，他跑去跟哥哥打小報告，害得哥哥追著我念了好大一頓。」

這還是卡洛第一次主動說起她家裡的事情。「妳哥哥……是什麼樣子的？」

「哥哥……叫做肯亞，我看過家族流傳下來的一幅畫像，圖中畫的是家族始祖，一個能力幾乎能與精靈比肩的女巫，她跟哥哥長得一模一樣，所以，父親就以始祖的名字替哥哥命名。」她用手比比高度，「我出生的時候，哥哥就讓十三名長老確定了家族繼承者的位置，他為了凝聚靈力，從小未曾剪過頭髮，一頭金髮留得比我還長。哥哥比我略高一點點，輪廓很漂亮，看起來纖細又脆弱，他的頭髮也是燦金色，我們兩個並肩站在一起，如果不說，看見的人會以為我們是兩姊妹。哥哥的眼睛像琉璃，在陽光下總是閃爍漂亮的灰藍色，不過，唸人的時候總是冷冰冰的，聲量不大可是充滿了威嚴。父親母親在我八歲時過世，九歲時……」

……原本差點要過不去的命劫，也是哥哥徹夜未眠為我祝禱定魂，我才能活下來。

察覺自己將話題帶到了不該提的方向，卡洛止住了接下來即將說出口的話。

「九歲時怎麼了？」

「九歲時……哥哥繼承一族之長的位置，之後就更忙了，幾乎沒時間陪我。」卡洛避重就輕，將這個不想多談的話題草草帶過，視線重新落到眼前的傾盆大雨。「我常常一個人在坐在落地窗邊看書，下雨的時候，就像這樣，站在廊下玩水。精靈界的雷雨，原來，跟人界沒有兩樣……」

看著她的側臉，純粹而無半點憂思的快樂，愛特羅西亞也跟著微笑起來。

星詠歸還的祝福……的確，補全了不少她之前缺失的情緒。在卡洛專注看著落雨述說在人間的從前的時候，愛特羅西亞飛快地瞥了一眼跟著他們走出石洞卻不敢貿然靠近的兩個妖精。

她知道自己變了許多，或者更準確地說，現在的她，才稍稍接近了本應降世的「完美精靈」，真正的模樣。

卡洛失了被惡魔襲擊的記憶也好，現在的單純開心，在此之前從未出現過。

卡洛絮絮說了許多以前小時候發生的趣事，看見身旁的妖精神情靜止，倏然停下，渾然不覺距離太過親密地墊起腳尖貼近那張絕美的臉。「在想什麼？」

「想妳。」愛特羅西亞想也不想就回答。她的確是在想她。

卡洛第一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是不是她睡太久整個腦袋都糊塗了……明明不記得愛特羅西亞有過這種不正經的說話方式……但她還是想不起來，原本愛特羅西亞說話該是什麼樣子……真是奇怪。

卡洛臉有點紅，害羞地垂下視線，想拉開距離卻讓銀色妖精一把摟住腰。嚇得她脫口喊道；「西亞！」

「……妳叫我什麼？」

被那雙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卡洛不由自主慌亂起來：「愛、愛特羅西亞！」

「我喜歡妳剛剛叫我的方式。」西亞，西亞。銀色妖精在心裡反覆念誦這兩個字。「我喜歡這個名字。從今以後，就這樣叫我。」

「……妳可不可以先把我放下……」卡洛整張臉都紅了。

「那再叫我一次。」這是她第一次耍賴。

愛特羅西亞以前會這樣說話嗎？……怎麼她也不記得了。

聽見沉默，愛特羅西亞更進一步將她摟得更緊。「再叫一次那個名字……」見她呆愣著，不忘追加一句：「再猶豫，我就要親妳了。」

「西亞！」卡洛趕忙摀住自己的嘴。

很好。愛特羅西亞略微鬆手，卻沒有放開。她看向身後看呆了的兩個精靈，下了命令：「無論是否繼續降雨，我們明早就出發。」

克蕾諾亞還楞著想勸，黛立亞卻已彎身下拜。「謹遵大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