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四大門派之主

　　入席後，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閒聊。

　　有對聯合會議召開的猜想，也有穿插各地各州的趣聞異事，更多的當然還是對彼此近況的交流。

　　難得有西南地區的各個領導人物齊聚一堂機會，許多平常的事情正好一次說開，可以免去許多誤會與麻煩。

　　莫傀安坐在其中，葬陰門本就近乎自成一地，沒有和外界往來，所以只是靜靜聽著，偶爾被點到名才說上幾句。

　　他對於綺羅山脈以外的人事物累積，相比在場眾人還是太少，對於不明白的事莫傀安沒有信口開河習慣，好好的確實學習吸收是他目前認為最適合方式。

　　而暗地，也還有另一個讓莫傀安安靜的原因。

　　他正在思考一些人說過的話。

　　北見莊主曾告誡小心黃沙堡，惡鬼女也說要注意黃沙堡，可宋遠慧卻說不要反對會議決定而引起臨海宗的關注。

　　如果說是因為過去與師姐的恩怨，那黃沙堡連當時的副堡主都死在綺羅山上，葬陰門確實更應該小心來自黃沙堡的報復。

　　臨海宗的話，至少那位長老還是完好回去，這樣實在有些說不通。

　　又或者是說，今日聯合會議的提案是臨海宗之意見，身為四大門派之一的環首山先得到消息，可能會損害到各地小門派利益，所以才提醒他不要出頭反對。

　　但，如果是如此的話，為什麼先後有人要他小心和注意黃沙堡？

　　有人在說謊？

　　有心人在從中作梗？

　　有誰想要利用葬陰門？

　　資訊不足讓莫傀安無法做出判斷，也只能凝神靜氣的好好觀察一切，看看召開這場聯合會議的人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山崖台上談得熱絡，山崖底下同樣熱鬧。

　　許許多多見過的、仰慕的、神交的，讓修練者們各自成群十分盡興，天水城的特色美食與酒水也一一送上，侍者僕人穿梭未曾停過。

　　就在這樣熱鬧之際，二輪金陽也漸漸高昇。

　　「咚！」

　　此時，某處山峰之中傳出巨大擊鼓聲音，沉重雄渾鼓聲傳遍這座城中之城，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咚！咚！咚！」

　　接連三聲擊鼓，令眾人目光都朝向山崖平台上投來。

　　隨後。

　　「嗡！」

　　一聲氣脈悠長的號角嗚動，正式宣告今日的臨時聯合會議開始。

　　就在這昂揚樂聲襯托中，山崖平台的半開放建築之內魚貫走出四人，分別是四大門派的領導者。

　　為首者，黃沙堡堡主，何問天。

　　年約五十，萬妖族，虎面兇神、瞳如電閃、留有令人注目環鬚，其身高體寬、厚背熊腰、肌肉結實，一身勁裝戎衣更顯其威武雄霸之風。

　　行走時，他像是不經意，突然朝西南地區的席位方向看來。

　　一眼瞬間！

　　席間眾人倍感壓力，好似被什麼兇獸盯上。

　　就連莫傀安都少見的內心情緒激盪不小，這種被危險籠罩的不安，除去過往師父等人還在時候以外，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外人身上感受過了。

　　好在何問天很快就將目光移開，但原本西南地區席間熱絡歡笑的神情，卻也已經從在座眾人臉上退去。

　　因為他們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

　　只要在厲沙州，任何事都繞不過四大門派。

　　於何問天後方，一左一右各跟著同樣風采非凡人物。

　　左側者，臨海宗宗主，蕭玉鶴，靈人族。

　　她已是銀絲夾雜黑髮的九十老嫗，可即使站在何問天身後依然奪人注目。

　　面容雖皮皺紋深，可其步伐間樣態自然、精氣神溫潤如水，彷彿還有用不盡的生機活力，衣裝甲冑在身也不見有負擔之感。

　　她之目瞳混濁視線不定，像放空無所定焦，也像正盯視著每一個人。

　　明明是老邁之身，卻予人有股如同潛藏海底惡物之感，好似會在不經意間，將任何被其視線捕捉到的生命吞吃落腹。

　　右側者，環首山山主，許若蝶，萬妖族。

　　年約四十，膚若紅焰、頭生獨角、面貌卻是清秀，嘴角揚著輕巧笑意，行走間溫和巧步，別具一番異樣異感的柔麗美人風情。

　　其為四大門派之主中最年輕者，同時也是唯一沒有甲冑在身者。

　　渾身僅著布袍儒衣，像文人墨客般以腰帶輕束，突顯胸前山巒起伏與腰臀挺俏曲線，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名嬌弱女士出遊。

　　可目光一轉，見到其身後所背之物又有不同。

　　那是一柄比在場所有人身高都要長的粗糙鐵棍，深沉染透的黑紅顏色令人難以不去懷疑，到底是長期沾上什麼才導致如此。

　　甚至有嗅覺靈敏者，可以隨著陣陣風氣傳送，隱隱嗅到股腥噁惡臭飄來，好似血池肉海之味。

　　在經過西南座位之時，許若蝶同樣轉頭過來，深深看了莫傀安和冷若蘭一眼，並且嘴角笑容加深，好似帶著善意卻又令人感到頗為不安。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對葬陰門很有興趣。

　　走在最後的一人，比起前面各有異采三人來說便低調許多，甚至能說的上普通二字。

　　守天閣閣主，王武，五十來歲的女子。

　　相貌一般、身材中等，祼露出的皮膚大量可見如被侵蝕過的皺褶與痕跡，為其平凡樣貌外增添股可怖之感，明顯可判斷出為少見的身蝕族。

　　其穿著中規中矩，衣服帶甲、腰間別劍，氣勢也無甚突出，看上去就與路邊常見的遊俠散勇相同，平平無奇。

　　她的行動也不似另外三人，環視全場、緊迫盯人又或者是特別關注，僅僅是抬頭望向前方，就好像沒有跟緊會走丟一般，完全目不斜視的走在後方。

　　四人走過地方，兩側席間的眾人皆自覺站起，用著各自禮儀問好。

　　西南地區自然同樣沒有例外，莫傀安和冷若蘭也隨眾起身，微微低頭向四大門派之主問好，待四人完全走過後這才一一坐下。

　　何問天領著三人來到山崖平台邊緣，俯視整座天水城，緩吸一口氣，令雄壯胸膛起伏湧動，勁力音道自喉口隨氣之流瀉遠遠傳出，絲毫不輸大鼓與號角。

　　「諸位！沙舟聯合會歡迎你們遠道而來，也感謝願意與會共襄盛舉。」

　　「今日有別以往，是為因應西北地區縱橫大裂谷霧蝕異變所臨時召開的聯合會議。」

　　「我會向往常一樣進行『崖邊協商』，也會令守衛將疑問、意見與商量結果傳達給與會的諸位，只要有合理的想法，人人都可提出！」

　　這般話，令不少初次參加者心中一陣振奮！

　　或許自己的一言一舉可能在將來影響一州之事！

　　不過也有不少多次參與會議者冷眼以對，許多話是否真實，要看如何做而不是如何說，四大門派一直以來強硬非常，可不像適才宣言的好說話。

　　畢竟，想法合不合理，可是由四大門派來判斷。

　　果然，客氣的開場結束，何問天便話鋒一轉，眼光如雷掃過崖下，雙手交負身後，胸膛高挺盡顯雄橫霸氣。

　　「但，我也要提醒各位，厲沙州生靈共為一體，有誰想要不付出代價就享受庇護，又或是鑽取漏洞貪求好處，最好盡早搭上天下機關城離開此州。」

　　那兇虎面容神色倏忽轉冷，令見者如受地獄寒風吹來，心中激起陣陣疙瘩。

　　何問天一字一字的慢慢說著。

　　「否者，我將親手送該者去體會，何謂霧蝕！」

　　威赫，不論山上山下，勢壓在場與會眾人。

　　而西南地區席間，那沒有人能看穿的陰氣漩渦之後，莫傀安也流露出自下山以來首次的沉重神色，他總感覺黃沙堡堡主那些話似乎意有所指。

　　葬陰門佔據西南地區邊緣的整座綺羅山脈，卻未發揮應有對抗霧蝕效用，掌門更是絲毫不在乎異變之發生。

　　這讓他不由得開始思考，恐怕這也是明明師姐兇名在外，葬陰門卻仍被隱隱算計的原因。

　　思及此，莫傀安覺得，或許真該找時間好好與師姐談談，雖然可以的話他並不想這麼做。

　　即便是他，相伴已有二十多年的師弟。

　　今時今日也越來越難以判斷師姐的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