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不曉得通往何方,四周皆是高聳的竹子林,耳邊的風聲似鬼魅低語,白藜的腳步更快了,最後更是直接腳不沾地的飛了起來,直到看見了林一肖才停下了腳步,卻是更加不安——如果他沒有被另一個男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懷裡,她會更心安一點。
林一肖像個孩子睡倒在男人身上,剛才所見的蒼白已經褪去,只剩下平靜安穩,可白藜一點也不好受。
對方是敵是友白藜並不清楚,為了不打草驚蛇,便停在了他們面前幾步遠的距離,雙眸似刀,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男人,隱隱約約才從那高大的身影背後看到幾條銀白色的長尾擺盪,再加上腳下所立之地,白藜便從中推敲出了男人的正身。
相傳鎮守在異胤山的山神真身,便是銀狐大仙。
「原來是山神大人,失敬失敬。」白藜抬手作揖,眸中卻沒半點敬意,就連語調都似冰錐般尖銳。
「我不是甚麼山神大人,從一開始就不是......」男人聲音清冷,歛眉淺笑,低垂著頭,銀灰色的雙瞳注視著他懷裡的青年,聲音又哀傷了幾分:「現在更不是。」
不過是人們自作主張將祂推舉為上神,又自作主張將祂拽入人間,末了還隨口唾棄幾句穢語......不過想想,那些話也並不是空穴來風,是祂罪有應得。
「山神大人謙虛了,小輩在遊歷人間時聽過不少關於山神大人的傳聞,這些年來一直都很想和祢見上一面......」
白藜微彎著腰,潔白玉手掩住了大半張臉,上半張臉被額前細髮給罩住,陰影下一雙丹鳳眼發著冷光,眉毛微微上挑,細柔的話裡卻是藏刀:「只不過,小輩並不知道林一肖與祢有何淵源,但希望祢能將他送還與我。」
不管是那頭豬怪還是眼前這位男人,都在告訴她林一肖與祂們的關係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的,但對於白藜而言,林一肖的安危對她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真要動手,這能力高低她是最清楚的,和活了近千年的大仙搏鬥,結果無非是她挫骨揚灰——但就算殞命,她也甘願。
見男人沒有動作,白藜眉一歛,腳邊冒出了枝頭,像是活過來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快速生長,不一會兒,她的身後枯枝交錯,樹梢紛紛指向了男人的方向。
似乎是一觸即發的戰場,箭在弦上,可男人只是輕輕抬頭,朝她嫣然一笑。
未有硝煙四起,便已消散風裡。
「抱歉,我有點失神了。」男人說著。
祂將雙手托起,原本還睡倒在祂懷中的林一肖騰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中,緩緩地朝著白藜的方向遠去。
祂的目光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唇角微微翹起,心底是說不出的苦澀。
喝了孟婆湯就該忘記的前塵舊事,卻仍束縛著今生,該說是太痛了而銘心刻骨,還是......太怨祂了而不肯忘記。
白藜趕緊將林一肖抱在懷裡,確認了他身體沒有異狀,氣息平穩似乎只是睡著了才放下心來,再抬頭,男人已不見蹤影,只留下幾句口信。
「妳們的朋友我已經託人將她送到山腳下,想走的話從旁邊的小路下去很快就會到了。」
朋友......
白藜被這麼一嚇有些失神,好一回兒才反應過來,大叫了一聲:「啊!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