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怎麼辦？》：你有種一定要幸福

陳家聲工作室 —《馬文才怎麼辦？》

2024.01.04 臺大藝文中心遊心劇場

　　2024 的看戲旅程由未經授權的梁祝番外篇開啟，如同其他觀眾分享的，這部戲好適合作為一年之初的醒腦。很直觀的，「馬文才」這個角色的主題是吸引我看戲的原因之一，其二是為了去年在華燈初上認識的一票臺灣演員，好不容易認得了，想繼續看他們的演出。

　　小時候姊姊喜歡梁祝的故事所以我也跟著喜歡，喜歡祝英台扮男裝求學的勇敢、喜歡她和梁山伯互相扶持的同窗情誼、喜歡吵吵鬧鬧陪伴兩位公子的書僮、喜歡梁祝化為蝴蝶的浪漫傳說，幾乎是故事的最後才出現馬文才這個人，卻讓我有有深刻的印象，馬文才的出現代表著祝英台在那的時代難以逃脫的框架，與無奈，童年的我當真視馬文才為不能說出名字的反派角色，過了這麼多年，看到陳家聲工作室這部作品的名字才回想起這號人物。

　　我真的是被這個劇本的命題所吸引：祝英台化蝶後，馬文才怎麼辦？

　　馬文才從正傳故事中不太討喜的角色一躍成為番外劇本的主角，他打一開始就以無知無所謂的自我放逐形象出場，面對氣場強大的母親，只說得出一句句我不知道、不甘我的事、我做錯了什麼，讓我一邊覺得他好廢一邊也好心疼他，因為在梁祝的整個故事之中，他的不知道與不甘我的事都是真實的。在我最喜歡的餐桌戲最後，黃湯下肚的馬文才終於爆發，對餐桌上的所有人宣洩心中壓抑很久的壓力，怨懟瀰漫整個劇場，令人屏息。

　　另一段揪心的是馬文才和小方的對話。「你快樂嗎？」並不是戲劇裡所有人都在乎的命題，可能總是在一無所有或擁有太多的時候才會這樣深刻地問自己，馬文才屬於哪一種有點難歸類，我們看到的是他面對要長大、獨立、成為一種既定樣子的迷惘，所以只有當他不是自己的時候才是自己。而祝英台魂魄的出現絕對不是想嘲笑馬文才，而是不想看著活著的人活得痛苦，因為她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沒有辦法不痛苦地活著了。

　　「故事就是來讓我們想通一些事情的吧。」

　　離家的馬文才改變了自己的性別，角色活在另一個角色裡，誤打誤撞成為江南小姐，突然出現的祝家兒子和馬家又談成的婚事讓我看得稍微有點混亂，只發覺在這些家庭之間，同樣的戲碼不斷上演，誰也跳脫不出古老傳統的框架，怎麼看都不是個開心的故事，不過整部戲的調性還是很詼諧有趣的，總會被角色的小動作、口音、台詞給逗笑，有時懷有小小的反諷，好笑的同時也很觸動，像推薦的演員說的：是齣很促進思考的作品，適合處於迷惘中的年輕人。

　　結尾稍稍超出我的預想，這部戲到最後馬家親子之間是形同陌路，不論哥哥還是妹妹都選擇出走。馬文才和馬夫人的關係終究無法修復，一向強勢能量滿點的馬夫人最後一句臺詞是：「你有種一定要幸福。」血濃於水是陳腔濫調，馬夫人最後的臺詞也太有力道，把我整場戲下來對姚坤君演員的佩服推到最高點，很幸運能看到這麼厲害的表演老師在臺上跟角色們相愛相殺。

　　所以馬文才怎麼辦呢？只要活著就會有問不完的怎麼辦，不過怎麼辦也會有個盡頭的，到了盡頭，就是另一個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