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浩然

昏暗的巷弄裡，報紙、煙蒂、酒瓶，散落一地，叫罵吵鬧的的聲音，隱隱從巷弄深處傳出。不久，有一名少年從裡面走出來。

少年腿很長，皮膚白皙，給人一種冷清的感覺，可能是加上臉上沒有表情，讓人覺得生人勿近。

少年名叫林楓。

林楓先在巷口愣神片刻，隨後拉了拉書包肩帶，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8、9月的天氣總是烈日炎炎，路途遙遠，等走到學校時，林楓已經滿身是汗，他皺了皺眉，聽力的損傷讓他的其他四覺更加敏感，濕濕黏黏很不舒服。

進了校園，四周開始吵雜，開學原因，早上學校人山人海，就連愛蹺課的同學們也得報到，他慢慢走著，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楓楓！」是霍德的聲音，霍德是在這所學校，唯一知道他有聽覺障礙的人。

「幹嘛？」林楓回頭看向他。

「好過分，」霍德說，「沒事不能叫你？」

林楓拉了拉書包肩帶，往前走，假裝沒聽見。

「你聽力又變差了？」霍德跟在後面。

「沒，」林楓頓了頓，「單純不想理你。」

「啊～超兇，」霍德唉嘆片刻，「對了，你知道我們班有轉學生要來嗎？」

「不知道。」林楓說。

「聽說啊，」霍德開始絮絮叨叨，「他在前一個學校打架被開除，才轉過來的。而且他家好像非常有錢，長得也很帥…….」

「別說了，」林楓踹了霍德一腳，「又不甘我事。」

林楓打開了高二一班教室的門，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林楓的成績很好，每次都是年級第一，可是全校都知道，學神不好惹，在他附近，可以說是一腳踏進北極圈，叫他，他根本不理你，跟他說話也就「嗯、哦」兩個回覆，再加上，學神成績好到甩第二名50多分，大多是人對他都是崇拜，沒人敢跟他多說幾句話，所以林楓在這個學校真正的朋友也就是霍德還說得上。

林楓坐在一個沒人的靠窗位置，安安靜靜的打開了課本預習，霍德則坐在班長旁邊，林楓的斜後面。

過了不久，老師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同學們，」老師拍了拍講台，所有同學都抬起頭，除了林楓。

「我們班這學期來了一位新同學，」老師微笑道，「請同學們掌聲歡迎。」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忽然，轉學生像是看到了什麼，走下了講台。

林楓的課本上方突然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那隻手晃了晃，林楓抬起了頭，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龐。

男孩的頭髮篇長，身高很高，但很瘦，眼睛彎彎的，眼睛旁邊有一顆小小的淚痣，他露出笑容看著林楓。

林楓一時間竟然被看得有點呆。

「這位….同學，」男孩頓了一下，「怎麼不給我點面子啊。」

「啊？」林楓沒聽懂。

「我在台上呢，」男孩笑著說，「你都沒有拍手，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啊…..，」林楓有點尷尬，他忘了注意時間，「抱歉。」

轉學生笑了笑，指著林楓旁邊的座位看向老師，說道：「老師，我想坐在這。」

全班倒吸了一口涼氣，校霸和學神坐一起，真的不會打起來嗎！

老師點了點頭，「林楓，可以吧？」

「……..嗯，」林楓看著老師，然後低下頭，「可以。」

男孩拉出椅子坐下。

自習課剛剛開始，老師宣布完事情，輪到學生們自主學習，沒過多久，男孩敲了敲自己的桌子。

「欸，」男孩輕聲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林楓還坐在位置上，沒有理他。

「？」

男孩又敲兩下桌子，林楓還是沒有轉頭。

男孩微微瞇了瞇眼，好像在思索什麼。

一個答案若隱若現浮現在眼前。

忽然，林楓抬起頭，往左右個別張望了一下。

然後猛的對上了一雙眼睛。

林楓眨了眨眼。

男孩跟著眨了眨眼。

「……，」林楓很無言，「有事嗎？」

「我剛叫你，」男孩說道，「你沒理我。」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抱歉，」林楓看著他，「沒聽見。」

「是嗎，」男孩把椅子向後靠了靠，「那好吧。」

「……」林楓正要低下頭，打算繼續做自己的事，忽然看到男孩的手比了比。

林楓猛的抬起了頭。

男孩先是用手比了個眼睛，放在眼睛的位置，接著，手掌撐開，往前比，然後比了個六，往腦門上對了對，最後在把手伸到胸前，揮了揮。

看 的 懂 嗎 ？

林楓愣住。

不是因為同桌做出了奇怪的動作，更不是覺得不能理解，而是因為，這個新來的轉學生，比的是手語。

怎麼會……

愣了半晌，林楓抿了泯嘴唇，微啞道；「你怎麼會知……..」

男孩又要開始比，林楓搖了搖頭，「我讀得懂唇語。」

男孩點了點頭，跳過了前一個問題，小聲的説：「班裡人知道嗎？」

林楓搖了搖頭，隨後補充道，「只有你後面那個知道。」

班級裡很安靜，他們說的很小聲，老師也回辦公室了，男孩聞言，看了看後桌，在看了看四周。

幸好，所有人都還是很認真的在自習。

沈默半晌，男孩拿出一張紙，説：「我叫浩然。」

他打開筆蓋，甩了甩手，在紙上寫了「浩然」兩個字。

林楓看了一眼，失笑道：「孟浩然的浩然？」

浩然也跟著笑了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這節自習課很安靜，兩個人都沒在說話。

世界寧靜了下來，只能依稀聽見，樹上的蟬鳴，微風輕輕掃過樹梢，只有兩位少年，心照不宣的各自拿起了緣分的紙筆，寫出自己與對方相遇的美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