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整整一個禮拜,百無聊賴的蘇期被困在營帳裡,除了兩個嬤嬤每天輪流打卡似的來盯她看書之外,隨時都在嚴密的監視下……一掀開營帳就有三個守衛皺眉威嚇她不得外出……蘇期根本想不起來當初狼族的守備居然是這麼嚴格的嗎?
她趁著出營帳沐浴的時候打量了周遭環境,奇怪的是,觸目所及的所有守衛都是陌生臉孔,連換班都只是彼此行了軍禮,連用一句話交談都沒有,蘇期幾乎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本來就不會說話;負責送三餐的侍女也惜字如金,不只一個字都無法指望她們透露,還把蘇期當作空氣,連視線都沒停留在她臉上過……
蘇期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又觀察了許久,連續七天,居然一個認識的狼族人都沒能看到……而且她還發現,號稱來教導禮儀的嬤嬤身上連根簪子都沒有,更別提人人腰間應該別著的匕首……入夜也是退下前就替她熄滅燭火,她連試著燒帳篷假裝弄出動靜都做不到。
……難道納蘭賀連已經完全掌控了王屯嗎?蘇期心頭一冷,被這種可能性弄得心情低落。
雖然知道這是幻境,但是涉及納蘭真,她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在這時候她才深刻理解到,過去這二十多年納蘭真將她保護地有多好。
又嘆一口氣,蘇期明知道著急沒有用,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當初納蘭真並沒有說太多細節,她光靠猜測很難拼湊故事全貌……她也相信她的哈士奇不會重複當初的悲慘遭遇,可是現在的狼族處處都隱約透著一種說不上的怪……
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掀起外帳,低頭邁步進來的人居然又是狼族王妃雅蘭珠。
對方的表情很耐人尋味,有審視也有好奇,卻又帶著嫌棄的眼神從頭到尾將蘇期打量了一番,不發一語。
蘇期呆呆回望,滿腦子都轉著一句無關緊要的感想:原來情緒穩定對一個女人的外貌氣質影響這麼大啊。
王妃身旁那位貼身婢女上前一步,低聲用漢語提醒道:「見到王妃,還不快行禮。」
對喔……蘇期從善如流下了軟榻,正要屈膝,雅蘭珠才開口:「免了。」
這呆呆傻傻的樣子哪比得上狼族女子的活潑伶俐……又有哪裡能討人喜歡?雅蘭珠又用挑剔的目光刺了蘇期幾下才慢騰騰續道:「看來七日還是太短,規矩也沒學會多少……」
那人怎麼就愛上這樣的傻子呢……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四目相對,遲遲沒聽到下文的蘇期剛感覺到一絲尷尬……狼族王妃就在瞬間變了臉色,以狼族語喝斥道:「大膽!」
貼身婢女立刻跪下,大聲說道:「王妃息怒!」
雅蘭珠按著胸口,一副被氣得不行的樣子。「來人!南朝承平公主對狼族王妃不敬,以下犯上,將她趕出王屯!」
「……」啊?
幾個婢女像是早就等在營帳外似的,一聽到雅蘭珠的聲音就蜂擁而入,還沒反應過來的蘇期讓人捉住雙臂,也不知道被按了什麼穴道,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不到十五分鐘就連人帶嫁妝就被打包扔上了馬車……
然後跟神色平靜的狼族王妃雅蘭珠來了個面對面。
「……」
「……」
……不是,妳為什麼要跟著上車啊?被驅逐的不是我嗎?栽贓我又跟著我上馬車是幾個意思?!蘇期滿頭問號。
但雅蘭珠完全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樣子,只背靠著軟墊,百無聊賴地看了她一會兒,就閉目養神了。
蘇期在心裡默默估算了下時間,大約過了半小時,馬車突然停下。
細碎的響聲零散,接著,車外突然響起了刀槍劍鳴之聲。
是……打起來了?!
蘇期下意識就想起身去開雅蘭珠身側的窗子,卻被突然睜眼的狼族王妃攔了一攔。
「小事,一會兒就好。」或許是剛剛在小憩的關係,語氣中不由自主帶了點安撫性質。
這是……在跟我解釋的意思?
自從進到這個幻境就隱約縈繞心頭的怪異感愈發濃重,這應該不是錯覺,雅蘭珠竟然是友非敵……但,為什麼啊?她明明跟自己不會有交集,也沒任何需要跟南朝和親公主打交道的理由……特別是,現在的蘇期並不是狼族女王。
大約是蘇期一直盯著她的視線太明顯,狼族王妃冷不防被逗笑了,頭上的銀飾隨著她的動作晃盪出明媚的流光。
笑著笑著,笑意又一點點收斂起來,雅蘭珠瞇起的眼看著記憶中的過往,不免有些感慨,她向來欣賞性子直爽毫無城府的人,若當初自己不是那樣蒙昧,或許,真能跟這女人成為姊妹呢。
雖然這麼想,她還是沒開口,又繼續閉著眼睛休息了。
過沒多久,車外的異響消失,馬車又開始搖搖晃晃往前駛去。
等馬車再一次停下,有婢女前來扶雅蘭珠下車,蘇期跟著下去,一展眼就愣了。
居然是老地方……
十七屯……怎麼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