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也是?」雅蘭珠呆了許久才擠出這幾個字。同時她想起了與蘇期少數的幾次見面,脫口而出的古怪語詞和異於常人的反應……就某方面來說,蘇期和四大皆空確實都有種言語無法描繪的相似之處。
就在雅蘭珠瞠目發愣的同時,蘇期也靜止了。她問出口時完全沒過腦子,沒料到對方居然連「穿書」都懂了……
等等,四大皆空是個作家,她寫的都是「納蘭真」「裴沁蘭」的同人文……從未見過狼族雙王卻能將他倆的外貌身形畫得幾乎貼近本人……穿書……雅蘭珠居然知道這個詞彙……「所以……她穿進自己寫的小說世界了……對嗎?」
雅蘭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沒想到她沒正眼瞧過的這位狼族女王竟如此敏銳,不過廖廖數語就能推得片段真相。
「時間點不對……聽妳的語氣,妳們應該是在二十年前就認識了……」蘇期指出不合邏輯之處。「妳之前說妳離開狼族去了沙漠邊城……她就在那裡對吧?可是我跟納蘭去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從來沒遇見過?」
「凝香樓位於邊城最熱鬧的西城區,尊貴的狼族雙王怎會紆尊降貴步臨賤地,到那樣魚龍混雜的東區呢。」雅蘭珠自嘲一笑。
「不可能,就算納蘭要把妳趕出狼族,都不會讓妳真的發生什麼危險。」我的男人,我最清楚。
「嗤,全天下就妳這個傻女人相信納蘭真磊落心善……好吧,他的確安排了一座小院給我,就隔凝香樓幾條街,但我不願受他施捨,帶著侍女和幾個護衛另找了一處宅子落腳。」
就為了避開狼族雙王,她去了平民與外族雜居的邊城東區,恍惚中不知聽誰說起那裡居然有個無名小卒以狼族王納蘭真之名在寫話本,她抱著嘲諷的心態去看了眼,這才認識了四大皆空這位異世之人。
「現在這股熱潮又是怎麼回事?」蘇期追問。之前沙漠邊城並沒有這樣近乎瘋狂的話本風潮,畢竟納蘭和她也算是凝香樓的常客,不過隔了這麼五個月沒來,剛下火車那一路上眾人議論地那叫一個熱火朝天……這也太突然了。
「皆空大大也算是苦盡甘來……」雅蘭珠喟嘆一聲。「她費了二十年終於服完苦役,大約四五個月前開始著手寫新的故事,我想想,不錯,大約就在鐵路開始建造之時……她說已在心中構思過上千萬次劇情與架構,背景設定也早就完善了……就是沒預料到她十多年前就準備好的活字印刷技術居然這麼好用,排版好的鉛字版印刷書一問世就引發萬人空巷的搶閱熱潮。」
妳們口中的熱潮就是以我們為藍圖寫成的數本小黃書和春宮圖……這個世界真的沒什麼道理啊。蘇期無奈。
「皆空大大高瞻遠矚,一開始就與書肆老闆簽訂保密契約,只是沒想到喜愛她故事的人這麼多,達官顯貴都有,書肆老闆逼不過,只能稍微透露她住在東城區,居然連帶著帶動周邊市集和店鋪生意。她家巷口那家麵店現在天天大排長龍,我愛吃的辣炒雞絲麵和花生抄手湯成了紅店;院子裡的櫻花樹都成了許多書迷一定要去看一眼的地方……還有她書裡提到的那些名場面,沙漠邊城各處的冰糖葫蘆都要供不應求了……妳臉紅什麼呀?」
蘇期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那幅不小心瞥見的插畫,她當然不會告訴雅蘭珠觸發自己記憶的關鍵字就是冰糖葫蘆這個萬惡的小吃……啊啊啊都怪四大皆空!亂寫什麼黃書……她原本純潔的思想就這麼被汙染了!
不對,雅蘭珠剛才說,四大皆空服了整整二十年的苦役才終於寫完那本書……聽起來很大機率是這個故事最初始的版本……也就是,納蘭真親身經歷過的那一段導致他重生的前塵……但這種內容,怎麼可能供大眾觀看呢?
「妳剛才說四大皆空把那本書寫出來了……那書呢?應該沒有出版吧?」
果然,雅蘭珠搖搖頭:「皆空大大保密得緊,連排版印刷都沒安排,只留著手稿,神神叨叨地說專門要留給一位有緣人,我好奇問過幾次那人是誰,她說什麼都不鬆口……怎麼,妳也想看?」
「等從這個試煉幻境出去,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跟她見一面。」雖然蘇期從穿書來的第一天就在吐槽故事設定不合理、人物設定荒謬、架構老套……咳,但她的確好奇裴沁蘭與裴夜蘭原本的故事,也想知道納蘭真避重就輕匆匆帶過一筆的前生,到底是什麼樣子?「我的任務已經失敗……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
蘇期低頭去看掌心的那張羊皮紙,手指輕輕撫過熟悉的筆跡……莫名又感到難過。
納蘭,你可知我從來不想你為我犧牲什麼。我盼著你一世安好,當你安穩的狼族王。身為男主,你的心願,這個世界會拚盡全力為你完成……不用浪費在我身上。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好奇……妳到底憑什麼讓納蘭真這般寵愛?」雅蘭珠的聲音冷不防打斷了思緒,她伸出一根食指抬起蘇期的下巴,用一種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這張臉。「初夜便給了妳狼族『印記』;為了妳把我這個王妃遠送沙漠邊城……這些年我可沒少聽風聲,都說狼族雙王如膠似漆,成婚多年仍好得蜜裡調油……即便是這張臉,也不過就是稍微有那麼點姿色……雖說腦筋還算靈活但也不至如此……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奇特的,蘇期居然從她這一串不著痕跡試圖轉移話題的長句裡聽出了潛藏的安慰。
在她的沉默裡,雅蘭珠的推測開始往一個極度歪曲的方向發展: 「拋開外貌,就說這身形也只能說勉強算過得去,唔,總不會是妳在閨房之樂處有過人之處吧?傳說南朝青樓有特殊密技,坐雞蛋金紙什麼的……」
「可以了可以了,說什麼呢……沒有的事!」
多虧雅蘭珠這張跑火車的嘴,蘇期剛剛生出的一點感動還有那些難過瞬間又蒸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