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齊聚周暮梓老家的客廳,彙整當前獲悉的事情。
「方遠策竟然找上你們……」屋主扶額,表情凝重。
王冰穎問:「那個『策師』是甚麼人?取了個這麼有武俠味的外號。」「我看比較像老中二。」達達克撇撇嘴:「吃個飯前呼後擁的……都不曉得該不該慶幸他出手幫忙。」
李運喆問:「方遠策也是黑道?」
「不太算。」周暮梓解釋:「竹壽有句俗話說:『尾脽有方,大腿有車,後腳有金。』指的是這三姓分為東屯、揚旗、曉籌的地方望族,也暗指替這三家做事有飯吃、有車開、有錢賺。」她喝了一口汽水,續:「這些望族家大業大,在地經營數百年,為維持龐大的生計,早年三個家族多少有涉足黃賭毒,自從議堂推出除害法案,將警備總部設在東屯郡後,方、車兩家也想洗白,將旗下的公司轉型成正當事業,當然……只有大部分。方遠策擅長鑽法律漏洞,替自家人在做骯髒事時,抹乾淨身上的污漬。」
馮瑰逸的食指圈繞著及肩的烏髮,「除害法案推了超過十五年,還是無法將這些角頭連根拔起。」
廖穆斌說:「歷來統治沐隆的政權,撇開鍾氏,托瑞斯、黃家、古家和兒玉家都是依靠強大的商貿能力,獲取沐隆的話語權,最大的家族之下,尚有較小的家族分布蟾島各地,這些地方家族的歷史有時甚至比統治家族還悠久。竹壽的方、車、金三家,最早從黃氏時代末便在此開墾活動,就像那句俗諺說的,竹壽因這三個家族興盛而繁榮,也會因他們式微而衰敗。」
「跟以前相比,方家和車家白很多了。」梁錦緋的指腹摩娑紅唇,「反倒是金家這幾年將毒品產業擴展到國外去,讓沐隆成為昕始洲的製毒龍頭,竹壽治安這麼差,一半以上歸功於金奕璋、金奕姿兩兄妹。」
李運喆推了下鏡框,甚是擔憂:「方遠策忽然請託……會不會是發現『粹』了?」「我想不是。」梁錦緋說:「我查探情報的過程中,也有聽到夢莉這個名字,只知他在蜃景中不斷接觸某些黑道大佬,近幾年蜃景詐騙越加猖狂,尤其鎖定不熟悉蜃景運作規則的老人,弄得大佬底下的人很緊張,生怕老大洩漏不該洩漏的祕密。」她調整坐姿,換腳翹著二郎腿,「我認為方遠策只是多方拜託,我們暫時不用太關注這件事。」
「可是這樣一來,也沒得查了……」王冰穎搓揉後頸,「天兵的親友沒給甚麼有用的資訊。」
「在忠武祠拍的那張照片,我已經請信任的民俗專家鑑定……」李運喆話至半處,達達克便舉手發問:「不好意思打個岔,為甚麼你一個受過正規教育、淳大醫學系畢業、通過國考的醫生,居然會相信怪力亂神、難辯真假的乩童靈媒?」
「既然難辯真假,不就更要去探究事實嗎?」李運喆反而面露奇怪:「嗤之以鼻、拒絕瞭解,便離真相愈來愈遠。」
周暮梓道:「是我讓阿喆問的,但願是我疑神疑鬼而已,畢竟……忠武祠養小鬼,怎麼聽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也希望我看錯了。」馮瑰逸斂下眉睫:「全勝侯賜予一隻毒蟲兵將的能力,簡直荒唐到極點!」語到末處,隱有怒意。
「用一支木棍打壞電漿護體和機械外骨骼,眼睛又閃過金色……」廖穆斌右手撫過頭頂,短髮變得有些凌亂,「只能先追這條線了,小緋,你有額外的情報嗎?」
梁錦緋打開矮桌上的投影機,現出黃冠豪的大頭照、全身像及畏畏縮縮的走路模樣。相較他在競鬥場中的志得意滿,投影片上的他萎靡不振,沒到二十五,卻長著五十歲的老臉。
「黃冠豪是中輟生,十四歲起便頻繁進出少管所及勒戒所,成年後變本加厲,為籌錢買毒,偷搶拐騙都幹過。某次他騙走一個老人家的退休金,害得老人上吊自殺,他的父親氣到高血壓發作,送醫不治身亡,其餘家人則對他失望透頂,斷絕往來。」情報販子的消息甚是靈通,沒一天就把人的身家查得一清二楚:「黃冠豪家住曉籌,距離綢子港步行僅需十分鐘,每個禮拜四會到五號航廈九樓東側的寄物櫃,進行毒品交易。」
王冰穎聽了不禁念道:「這種人全勝侯也要……竹壽的兵將有缺成這樣?」
「他吸食哪種毒品?」李運喆問。梁錦緋答:「蜚博胺。」醫生眉宇一攏:「蜚博胺是興奮劑,不但會產生強烈的幻覺,還會促使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應對時要格外小心,儘可能別刺激他。」
「唉……」首領捏著眉心,「頭一次希望是我們探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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綢子港本為海港,同樣發展於兒玉時代,因接收鼎原運來的綢緞而得名,也有說法是因出口一種名為綢蠟的有機化合物。此物提取自花琅寺的墨樟,是彼時眾多工業如軍火、製藥、塑化的原料,兒玉家族深入花琅寺與太悟人打交道,或威逼或利誘,大範圍開採綢蠟,後將之銷售至海外,奠定其在沐隆,乃至於東洋海上經濟霸主的地位。後來隨著技術轉變,綢蠟不再是重要的工業原料,綢子港曾沒落一段時日,直至七十年前,沐隆為運輸製作生機晶片的原物料,把綢子港改建成空港,一棟棟起碼五十層的高樓像是巨型的防風林般,矗立海邊,樓層逢五即設半露天半懸空的月台,讓飛船駛入駛離,上百艘飛船每天於此進進出出,年逾兩千萬人次、三百萬公噸的貨物經由綢子港,飛到全球。
「我以為我不會再來這座空港了。」眼前的旅客行色匆匆,長椅上的周暮梓神情惆悵。
馮瑰逸摀著眼目,「我也是。」
周暮梓朝左瞥去:「你有去拜過阿漆嗎?」沒得到回應,遂又續:「你也沒來參加喪禮,我們一直想找你……阿漆時常提到你,說他在饒湖的道館對你一見鍾情,你第一次答應他的邀約時,阿漆高興到視訊我瘋狂歡呼,之後你們感情漸深,論及婚嫁,他跟我說講了好多未來的計畫,等你退役就生小孩、小孩的名字、小孩要讀哪間學校、哪時生第二個、兩個孩子都大點後,全家一起去環遊世界……」
計畫中的另一個主角吁出長長的濁氣。
「……阿漆出事那天,你遠在佛諾斯,只聽你退賽不打,卻再沒回到競鬥場……是因為阿漆嗎?」周暮梓問。
「不完全是。」馮瑰逸答道:「比賽當天,才知競鬥協會沒把我的武器和機械外骨骼送來,處理的態度又很差,要我去跟其他選手借用器械,即便當我得知晨漆的死訊想退出比賽,協會的人仍然非常傲慢,硬要我完賽才肯幫我安排航班,我一火大就當場退役,自行回國。」
聽聞此事,周暮梓瞠然:「我從沒聽人說過!媒體也沒報……」「哼。」馮瑰逸冷笑:「類似的事件在沐隆不是首次發生,我的狀況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仰天一喟:「沐隆人只喜歡表面的英武及光榮,卻對背後要付出的艱辛與後勤吝嗇無比,永遠只想著用最低的成本,獲得最好的成果。我看清那些人的嘴臉而離開……晨漆和他的同事也因此……遭遇不幸。」
「呵……都說沐隆是富裕的小國家、先進的大城市。」周暮梓亦不由得冷聲嘲諷:「結果看看現在……我們還能留給下一代甚麼?」
「下一代……」馮瑰逸恍然:「暮梓姐是為了這個回來竹壽?」「是啊……」周暮梓點點頭:「辦完阿漆的喪事,我和我老公商量,為讓珊珊平安長大,決定全家搬去靛潮,爸媽也送到那邊的養老院。珊珊雖然沒有適應不良的問題,但很懷念竹壽,不時問我們甚麼時候回鄉,我告訴她竹壽很髒,不適合生活,她又問既然髒髒的,為甚麼不打掃乾淨呢?還說髒東西不會自己消失不見,只會越來越髒。」
淡然的黑眸瞄往左側的大型公共藝術:理成寸頭的全勝侯臉上掛著墨鏡,身著立領夾克和皮褲,右手拿著斬馬劍,左手握著重機的把手,上面塗的顏料又藍又紫、有黃有綠,卻絲毫未減祂的威風凜凜,「想除去髒汙,就要從源頭開始清洗。」
「嗶嗶。」兩只T-slice齊響,接通便聽王冰穎說:「黃冠豪出現了,在一點鐘方向。」
朝右一瞧,一群旅客魚貫出電梯,一眼即見大熱天卻裹著厚外套,兩眼發黑的黃冠豪。
馮瑰逸戴上黑色手套,周暮梓拎起手提包,不緊不慢地跟蹤目標,一前兩後的三人隨即來到該樓層的東南角,寄物櫃就在此處。
一路上,黃冠豪的手指呈現不自然的抖動及抽搐,他走入第五、六排的寄物櫃間,周馮二人則在隔壁的三四排。操作寄物櫃的音效隔著櫃子傳來,並夾雜聽不清的碎念,待他行出寄物櫃,兩女再次跟上,並聯絡隊友:「可以堵他了。」
黃冠豪還沒走回人潮擁擠處,兩個身高矮他一頭的男人忽爾現身,一個輪廓較深,頷蓄短鬚,另一個容貌清俊,戴著無框眼鏡。
「黃先生你好,金輔明先生有事找你。」達達克說。為調查黃冠豪,「粹」假扮成金輔明的手下接近,金輔明是奕璋奕姿的叔叔,在家族中負責想辦法把毒品運出國,下游的小藥頭都想傍上他,滿足自身吸毒慾望的同時,順便在這條利潤極高的產業鏈中,分一杯羹。
「金……金輔明先生?」果然,原本黯淡的雙目一亮:「他……他找我有甚麼事?」
周暮梓近至人後,啟口:「金先生最近想招一些年輕人,他留意你很久了,看你做事低調,人也聰明,就讓我問問你的意願。」
黃冠豪沒想太多,笑了開來:「好啊,我……」這時,他越過周暮梓的肩頭,見著更後一點的馮瑰逸……
他語聲稍遲,周暮梓又問:「黃先生,要不到安靜的地方談一談……啊!」話未完,黃冠豪猛然擺臂頂開前人,撲向馮瑰逸!
事發突然,馮瑰逸立即倒地,達達克和李運喆趕忙上前拉人,然而手一扣上黃冠豪的肩膀,他便張臂擴胸,震開兩男,眼泛燦金!
「唔!」馮瑰逸揚手指揮,鋒刃飛出束口袋,重敲腰上人的下巴。
黃冠豪身體一歪,馮瑰逸爬起要走,旋又被扯住背上的袋子,緊接著腳底浮空,左半身撞上一旁的寄物櫃!
隱匿他處的廖、梁、王三人急忙奔來,因為空港有航警巡邏,為不節外生枝,除開廖穆斌及馮瑰逸,另五人均無攜帶電擊槍。
霍地發狂的人單手提舉馮瑰逸離地,廖穆斌甩出黑棍,對著黃冠豪的後腦就是一棍!吃痛的敵人手一鬆,重回地面的馮瑰逸快速起腳,正中胸腹!
黃冠豪受力而退,背脊碰著走廊盡頭的大窗,發出沉重的悶響,他卻似無感,眼底又多映一道人影,旋即發狠衝鋒!將廖穆斌困坐己身與櫃體間,五指抓環他的天靈蓋,低聲呢喃:「給……給我……」
束口袋憑空而升,飄至敵方腦後,以背繩繞頸纏縛,但黃冠豪反手捉住半空中的黑袋,欲要掙脫。李運喆與達達克雙雙抄起垃圾鐵桶,砸向黃冠豪的頭顱,梁錦緋也拾起掉地的電擊甩棍,電他的脊梁骨!
「啊啊啊啊啊……」黃冠豪長吼,然後雙掌朝下,以之為圓心,一股氣旋向外疾轉吹開周邊人!人們雙眼半瞇、衣袖獵獵,背抵厚牆高櫃,寸步難移。
而後強風忽停,黃冠豪十指一屈,廖馮兩人瞬時移至他的指掌下,拖行欲遠。周暮梓連忙拉住猶掛頸背的束口袋阻止,王冰穎則拔出牆邊的滅火器,拉開插梢,壓下握把狂噴!
二氧化碳瞬間排擠空氣,令人感到短暫的窒息,迫使黃冠豪鬆手揮散煙霧,趴地的廖穆斌高叫:「小緋,甩棍!」
短棍貼地滑來,廖穆斌先撿後掄,攻人脛骨,使他傾身前仆。馮瑰逸招回束口袋,說:「他只抓我們兩個,你們快去找航警!」後偕廖穆斌一同跑開。
無須呼喚,這麼大的動靜早已引來關注,三名航警即刻趕至,平舉電擊槍瞄準黃冠豪,沉喝:「不准動,趴下!」
然則黃冠豪的目光落在航警身後的馮廖二人,完全無視阻攔,航警想扣扳機,黃冠豪忽地撕下上衣,下一秒電擊彈破空飛射,卻僅命中不導電的棉衣,隨後衣服纏上右腕,往旁帶開持槍之手,一顆拳頭趁隙竄前,打中下顎,揍暈一名航警。
另外二警欲再開槍,但黃冠豪矮身鑽進其中一人身側,左拳一勾,猛擊肋骨下的肝臟,頓時使人失神軟腳。緊接著黃冠豪旋腰長臂,拳背鞭中第三人的太陽穴,那名航警踉蹌幾步,後被拉著轉身,一臂橫亙頸前,一臂攀至顱後,不過三秒鐘,再昏一人!
喘息之間就放倒三個經職業訓練的警備員,饒是馮瑰逸也咋舌,她和廖穆斌邁開步伐,全速前奔!
「借過……走開!」他們邊跑邊叫,磕磕絆絆地穿梭廳柱、人群及行李箱,跑至樓梯口,一跨一跳地要下到八樓。
但黃冠豪直接踩上樓梯中間的欄杆,先一步滑衝至八樓地板,抬腳踢擊男子!
廖穆斌仰臥階梯,其後的馮瑰逸擲出束口袋,袋子直衝敵面,黃冠豪偏頭躲過後,她亦跳下樓梯,舉腿後旋上端,逼人彎腰閃避,右頰卻恰恰撞著廖穆斌高提的膝頭,臉部掛彩的人應力挺直,騰空的黑袋復返,猛敲顱腦!
「呃……」頭部接連遭受重擊,總算教神力加持的瘋子有點吃不消,瞳眸雖仍一片金色,不過眉目下垂,略顯疲態。
廖穆斌及馮瑰逸不敢追擊,因為這人明顯與先前的兵將不同,不僅擁有超強的體能,還可操縱風力,輕舉妄動恐怕反遭傷害。
「放下武器!」四周民眾早被嚇得逃離遠去,只剩航警團團包圍。
廖馮二人雖想照做,卻更忌憚面前的黃冠豪,三人僵持不動,數十名航警持續靠近。
「給……我……」黃冠豪再度張口,聽見這話的男女不明所以,尚在思索,異變再起!
開著空調的室內霍然灼熱,三個人的周遭竟生出一圈烈焰,將航警阻隔在外!
「我……是……我的……」廖馮兩人無路可逃,眼睜睜看著黃冠豪步步迫來。
「瑰逸,丟鋒刃過來!」八、九樓是中空的,周暮梓與一干隊友站在九樓的圍欄邊,放聲呼喊。
「咻!」一片鋒刃疾飛而去,黃冠豪本想攔截,卻遭短棍打手甩臉。
「嘿。」達達克的健臂穿過鋒刃的鏤空處,確保鋒刃不脫手,剩下的粹成員則拉緊他的臂膀或腰帶,穩住其身,讓下邊兩人順利升高上來。
「呃呃呃呃啊啊啊──」屢屢失手令敵人耐性告罄,他張臂一擺,擴散火圈,驚得航警急急後撤,火圈中的人旋即一躍而起,直上九樓!
「快退開!」馮瑰逸話音甫落,黃冠豪踩穩實地,揮臂要打!
旁邊的短棍一橫,先架黃冠豪的手腕,再變向劈往胸骨,最末棍頭直戳腋下,迸出電流!半身痠麻的黃冠豪撤至欄邊,馮瑰逸提起束口袋,搗往頰頦,但敵人快手接招,另一手拽著對方的衣襟,迅速轉進人的身前,將她過肩越欄,摔下八樓!
「瑰逸!」旁人見狀無不心驚膽顫!墜下的人反射性想抓取某物,達達克臂彎上的鋒刃立生感應,把他拖向欄杆,梁錦緋與李運喆環臂圈抱,以免達達克也失衡墮樓。
有了緩衝,鋒刃的主人平安踏地。上方的夥伴連出兩棍,甩得黃冠豪滿臉是血,但他不退反進,隻手擎舉一八三的廖穆斌,也丟了下去!
幸好束口袋及時繞腕懸吊,讓他緩降至地。但還不是鬆懈的時刻,黃冠豪旋又縱下,廖穆斌偕馮瑰逸正欲遠開,卻見一條火龍堵住左路,旋身轉向,第二條火龍阻擋右路,前是強敵,無奈之下,只得後退進入商舖。
商舖的店主來自博山埠,到沐隆開了這家茶餐廳。因為突如其來的騷亂,茶餐廳的老闆夥計客人全跑光了,桌上放著奶茶、三文治、煲仔飯、菠蘿包……
「我的……快給……」黃冠豪依然念念有詞,搖頭晃腦地迫近。
馮瑰逸一面撤步,一面伸手至桌下,然後猛力一掀!黃冠豪上身盡是飯菜醬汁,卻一拳揍裂桌板,旋即一張木椅從左壓至,照樣一臂打散椅子,木條木屑紛飛中,黑棍電光閃爍,逕指額心!
然則敵首微仰,棍頭與皮膚惜差三公分,而後廖穆斌欲攻腰肋,一杯凍檸茶當先襲來,磕破他的額角!
「廖穆斌!」女聲驚呼,但見黃冠豪蹦上桌,鞭腿掃頭,即使屈臂防護,纖瘦的女子仍被踢到撞翻桌椅,痛得人咬牙低吟,情勢急轉直下,馮瑰逸探手入袋,想拿充能液……
「別打!」穩實的男音驀地拔高,又抓椅子攻向黃冠豪,可是人動都沒動,砸身的椅子反被異常強健的肉體弄得四分五裂,他長手要捉男人,女子僅能隨手扔出一筒金屬筷。
幾無殺傷力的筷子啷啷落地,卻讓黃冠豪一頓,垂首望著腳邊的銀筷怔怔出神……
隨後這一招,令強敵初現敗象!
廖穆斌反持甩棍,棍端對準敵人後頸,按下按鈕,電流灌入皮下的生機晶片,精密的電路難以承受,當即爆開!
「快出來!」店外,隊友們已在門口設置好鈊能阻斷器。
馮廖二人相偕而奔,黃冠豪的後背全是血,猶能舉足移動,「別走……給……」
凡人甫跨出店門,阻斷器立刻啟動,無數個金色青色的六角形朝內延伸,籠罩茶餐廳。黃冠豪的生機晶片雖然碎了,仍有數粒微小的鈊殘留於脊髓內,布下攔截網後,網內人登時暈死不起。
「快關掉!」達達克依醫生好友所言關閉裝置,李運喆為甫脫險境的同伴檢傷。
一批警備隊全副武裝,確認店內的人已無意識,才進去搜查。
爾後,傷員被送至鄰近的醫院,馮瑰逸及廖穆斌幸無大礙,黃冠豪經急救後,還在加護病房觀察,警備隊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出了醫院,「粹」全數進警局做筆錄,有周暮梓律師在,可以對不想或不好回答的問題緘口不談,現場目擊的航警亦認定他們是受害者,迴旋鏢與電擊甩棍皆有合法的使用執照,警備員沒多加刁難,就放他們走了。
縱是如此,步出警局已是深夜,海邊的夜風濕濕黏黏,讓眾人更感疲憊。
「啊……」達達克塌著肩背,「那個黃冠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天兵天將也沒那麼強吧?」
「他不是兵將。」眉頭緊鎖的首領語出驚人:「他是全勝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