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界的哀號　（中）

　　深夜的遠處整片天烏雲密布，仔細看無數大小的水龍捲夾帶著閃電在海平面上襲擊周圍，中間更是有高到天際上的巨大水龍卷在海上席捲，龐大的面積讓種族們頭皮發麻。

　　「我感覺真的要像是電影裡面一樣有某種怪獸存在……」布萊兹喃喃說。

　　「警告，２２０英里檢測到異常的氣溫，」儀器發出警告聲頓時飛機內部大量出現小紅光閃爍。

　　「我的天，這根本不是異常的氣溫了吧？這根本是天災！」迪札德瞪大眼，更正設備的語音說。

　　「喂……這也太大了。」澤田雨也不敢置信眼前的事物。

　　「水神大哥哥待會要去處理這個龐然大物嗎？」紬月淡紫貓眼透出強烈的恐懼。

　　在眾種族目瞪口呆時飛機瞬間劇烈搖晃著，周圍全部設備都發出警告的聲音。他們在混亂之中急忙抓住四周的物品，強烈的風聲正朝通風口吹來，風與水如同尖爪刷在飛機上刮出無數痕跡。

　　「我們已經進入強風地帶機體會有些顛簸，你們坐回兩側的座位繫上安全帶，」迪札德連忙操控機械提醒他們，內部再度出現機械運轉聲。

　　「確認，鴿羽一號，機型以達到最小化。」

　　「搭乘鴿羽一號的各位成員請不必擔心。」

　　「鴿羽一號由＂Ｊａｈｎａｖｉ＂最優秀的機械人員所製作，因此不必擔憂。」

　　「嘿！它說你們是最優秀的機械人員欸！」泰倫斯聽著機械音臉湊近兩位駕駛員，嘻皮笑臉的對著他們的側臉開玩笑。

　　「那是亞伯特先生要求我們要用得，我可不好意思用這句。還有泰倫斯，你回去坐好繫上安全帶，這很危險的！」迪札德冷靜告訴他。

　　「賽希斯……一直都在處理這些『異災』嗎？」拉肖恩震驚地看著迪札德前方的玻璃罩，中間高到看不見盡頭的巨大水龍捲害怕地問。

　　這……真的太恐怖了……這已經是世界末日才會看到的景色了，我真的可以讓這恐怖的景色消失嗎？

　　「不，這也許是因為世界的變化『異災』才會這麼強力，以往沒那麼嚴重的。」菲鎮定轉頭看拉肖恩道：「來吧，我先指導祢怎麼阻止這場暴風雨。比爾跟畢維斯你們就在這裡待命。」牠轉臉嚴肅補充道：「你們都不是風的＂Ｅｒａ＂，更不是水的＂Ｅｒａ＂，在這種極度危險的天氣下你們會先喪命。」

　　比爾跟畢維斯同時點頭，完全同意菲的提議沒有再多說什麼。雖然資深的護衛成員沒有意見，但是顯然他們的舉動並沒有讓年輕的成員認同。

　　「菲，但是拉肖恩先生不會飛啊？」傑米搶在布萊兹前頭說：「而且這裡是海上拉肖恩祂……」

　　「你不用擔心，傑米。正因為拉肖恩是『水神』你才更不用擔心。」菲打斷他肯定說。

＊＊＊＊＊＊

　　隨著進入暴風圈，周圍都能清楚聽到風與雷的呼嘯正不斷拍擊飛機的機體，彷彿要將整個飛機都吞噬般的劇烈左右搖晃、頭頂上的燈光不停閃爍。眾種族都面露恐懼，紬月跟雙頭鹿的毛髮都豎得筆直、傑米跟布萊兹不安的張望，每個聲響都讓他們著急得往聲音來源查看。

　　「哇……這真像電影裡面的世界末日那樣……」泰倫斯不經意的一句話，促使有塊堅硬的物體立即撞上飛機的表面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嚇到他們。拉肖恩看見布萊兹想開口大罵他，祂卻發現這次戴恩眼神銳利狠瞪泰倫斯一眼，非常看不慣泰倫斯這一番發言，泰倫斯似乎注意到他的怒火旋即閉嘴。

　　「警告，警告，警告。」機械語音聲不絕於耳。

　　「好害怕飛機會不會壞掉。」傑米憂心忡忡說。

　　「不會的，都說這是我跟頓塔最得意的作品，不可能會壞的。」迪札德告訴傑米。

　　「這、這可是土之＂Ｅｒａ＂用煉金的方法做出來的！你大可放心加曼托！」頓塔語調平穩說著要大家安心。

　　「別看頓塔老是鬱悶得要命，他可是我們的大領導種族先生認可的！」吉拉自信滿滿地抬頭。

　　「加曼托，可以請你安靜嗎？都不能專心了。」頓塔皺眉說。

　　「還有心情開玩笑……菲老兄你們好了嗎？我們已經不能再往前！」迪札德慌張的回眸問，螢幕上瞬間浮出大量的警告圖示，告訴他們絕不能再往前。

　　「真的不行了！菲老兄——！」　　　

　　「拉肖恩，祢只需記住就跟救比爾的時候一樣，用心去感受將力量釋放出來。」菲再度叮嚀拉肖恩。

　　「好……」拉肖恩低頭看著雙手，祂因為眼前的景象全身不斷地顫抖無法冷靜，發抖到其他種族都能知道拉肖恩此刻的情緒。

　　這次……賽希斯已經不會再來了吧？我能……做到嗎？

　　「拉肖恩。」菲將貓掌放到拉肖恩抖動的雙手上道：「祢要相信自己，相信身為『水神』的祢。」

　　「水神，祝祢武運昌榮。」護衛隊異口同聲道。

　　拉肖恩轉身看著祂的子民們，他們都莊重的向祂鞠躬，強烈的信任感給予拉肖恩莫大的勇氣。

　　「水神大人加油！丹尼爾相信祢做得到的！」矮小的樹妖自信滿滿的舉手。

　　「拉肖恩先生！加油！」傑米說。

　　「拉肖恩，祢一定可以的！」布萊兹語氣充滿期待。

　　「總、總之加油吧！主角！」泰倫斯臉紅附和說。

　　「加油囉！『水神』，」雅各揮手回答。

　　「水神大哥哥，加油！」紬月緊握肉球給祂打氣。

　　「加油，拉肖恩哥哥！」班拍動雙翅說。

　　「我們也是！」吉拉跟頓塔、迪札德異口同聲同意。

　　「在下，相信祢。」澤田雨堅定說。

　　「我也是喔！」蜜妮給祂信任的目光。

　　拉肖恩的視線滑過基地人員們，祂感受到他們的期待。而當目光到戴恩身上時祂的心情有些驟變。戴恩還是一臉漠然沒有說話讓拉肖恩心頭一緊。

　　不去試怎麼會知道呢！祂心想，只有我才能阻止這場暴風雨了！

　　底艙門緩緩打開，霎那間強烈的雨風吹襲著拉肖恩黝黑的臉龐，祂詫異地踩穩腳步伸出手臂擋住風才能勉強睜開湛藍的雙目。頃刻間拉肖恩內心下意識在這深藍的大海中尋找熟悉又溫暖的聲音，渴望能在這片萬物的誕生之地找到賽希斯，再次感受祂手掌的溫度與氣息；但是，拉肖恩俯首一望，下面除了既幽暗又陌生的海流，還有海浪的強力拍擊聲迴盪於耳中之外什麼也沒有，心中的冀望被強風狠狠的被吹散，事實再度告訴祂——賽希斯已經逝去。

　　心中的希望瞬間轉化成恐懼，眼前洶湧的景色讓拉肖恩懼怕到似乎一個不注意瞬間就會被大海吞噬殆盡。

　　「我們走——！」語畢，白色的身影率先飛衝出雷雨交加的天際。

　　拉肖恩低頭遲疑幾秒隨後鼓起勇氣閉上眼，硬著頭皮跳入無盡的黑暗中，祂放聲尖叫手腳不斷在空中亂揮。寒風就像獸爪刺進拉肖恩的肌膚裡讓祂冷得直發抖，雨水逐漸沁入溫熱的身軀、衣服跟頭髮緊貼在祂的肌膚、耳際裡迎面而來的是雷電聲跟風的呼蕭聲。

　　就在祂要靠近湍急的海平面時，祂強迫睜開閃著湛藍光的雙目，全身的水紋發出光芒祂伸手喊：

　　「阿、阿特米亞（咒語）——！」

　　水，回應水神的呼喚，在驚滔駭浪之中發出湛藍光衝出海平面匯聚成小浪波。拉肖恩緩慢落在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平穩海平面上。隨後拉肖恩伸出手操控海流，憑藉著內心極大的膽識不穩得躲過巨浪，迎著颶風前往海龍捲風的位置。湛藍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為這黑暗帶來了希望。拉肖恩回憶著在飛機內菲說過的話語。

　　「祢是『水神』，擁有強大的能力足以呼喚整個海洋，因此祢不像守護者們召喚強力的力量時需要念冗長的詠唱，祢甚至可以無視詠唱直接發動力量。」

　　「所以拉肖恩可以在海上衝浪的意思嗎？聽起來好棒啊！」泰倫斯帶著興味的語調問。

　　「泰倫斯你可以不要插嘴嗎？」布萊兹翻白眼、不屑說，「又不是你要去處理異常，別在那裏說風涼話！」

　　「……泰倫斯說的也沒錯，所以拉肖恩祢不必擔心會跌落海中。」菲肯定的回答。

　　「好……」拉肖恩呆愣的點點頭。

　　拉肖恩揮手上了水的保護罩，眼神堅定地前往水龍捲的所在處。祂感覺冷水麻痺了祂全身的神經，只剩心臟強烈的蹦跳和寒冷存在。祂閃躲更多的海浪，那股名為電流般的戰鬥意志直直竄入發麻的四肢讓祂更加亢奮，不顧一切地往前衝。

　　強烈的暴風就像要阻止祂不間斷地吹襲祂瘦小的身軀，年輕的水神不斷再閃避襲擊而來的小水龍捲，飛快的衝到巨大水龍捲的面前抬首，那瞬間，拉肖恩整個愣住——此刻，祂感受到了海水劇烈的壓迫感與自身的渺小，那是無法反抗的恐懼。

　　那高到天際的海龍捲風不停加深了祂內心的顫慄，同時狠壓過祂的勇氣。祂驚恐地睜大眼，內心產生動搖——

　　「唔——啊——啊——啊——啊——啊——！」祂的右腳立即陷入深海裡面，拉肖恩慌張地想將腳抽出來卻一次次失敗。突如其來的狀況使祂更加能感受到死亡無所遁形的就在拉肖恩眼前或者腳下，這個想法深深植入祂的內心裡讓拉肖恩的內心崩潰放聲尖叫，來自子民們的聲音連同保護罩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拉肖恩——！拉肖恩——！」菲在狂風暴雨中盡力的鼓翮到祂的身旁，試圖喚醒祂。

　　「祢振作一點——！」

　　巨大的海浪無預警正要狠狠地衝到拉肖恩的身上，菲連忙伸出四肢抓住祂的肩膀嘗試拉上天空。無奈菲力氣不夠大，直直地順著水流跟著拉肖恩被拉入無盡的深海裡面。

　　「唔……啊！菲……」強大的拍擊聲讓拉肖恩清醒過來，祂痛苦的在強烈的海流中依稀看見模糊的白色身影胡亂飄盪，菲正連著強烈的海流不斷地瘋狂旋轉快要被水龍捲捲上去。拉肖恩伸手奮力想抓住菲，漩渦卻無情地打擊祂的胸膛，使祂不得不緊閉雙眼，來自世界大海的憤怒聲不斷充斥在祂的耳中彷若在驅趕入侵者那樣強烈。當拉肖恩頭昏眼花、呼吸變得困難那一刻忽然想起賽希斯的臉龐。

　　賽希斯，我真的……能成為水神嗎？我雖然只見過祢一次，但是我從祢的雙眼就能看得出那是為了子民而著想的溫柔，而我能好好的回應他們嗎？

　　這個世界為什麼要選擇我？我明明很弱小，只能暗自哭泣。

　　強力的水流再度衝撞拉肖恩的全身感官，祂隱約感覺耳朵被海水沖刷到有些耳鳴這迫使祂難過得吐海水，拉肖恩在充滿鹽味的海水中嗅到死亡正倏地朝祂逼近。拉肖恩的意識漸漸失真、光芒變得暗沉，身軀隨著海流持續轉動。

　　當祂覺得自己快要死亡的那刻，忽然，一屢不屬於這裡的風發出微弱金色的光芒，祂無視四周狂風暴雨的法則躍入波濤洶湧的海底，輕巧得飄進拉肖恩的耳際中。

　　「拉肖恩……拉肖恩……」

　　……是誰……？是誰的聲音？

　　「祢要……相信自己，用祢的方式做就好，溫柔的……水神啊……」

　　如煙的聲音隨著金色光芒逐漸包覆著祂。剎那間——拉肖恩猛睜開眼，眼角餘光瞥到金色光輝微微照亮祂黝黑的臉龐，光芒印在快要失真的雙目上。

　　金點絲毫不受海浪的影響，形成古代文字與圖形圍繞在祂的指間隨後消散掉。

　　拉肖恩非常詫異，感覺力量奇蹟般的如泉水再度湧現上來，水紋快速爬滿祂的手臂發著湛藍光。祂指尖前浮出泡泡飛速將遠方的菲包覆著，並把牠倏地從兇水的束縛中硬拉回來，拉肖恩看準時機將菲抱入懷中，抬頭用力在海中一躍，瞬間衝到海平面上——

　　海風無情地再度吹襲祂，拉肖恩不穩的蹲在充滿漩渦的海上難過得狂咳嗽和打哆嗦，溫熱的海水順著祂黝黑的皮膚流下。幾秒後祂睜開雙眼撫摸菲濕透的白色羽毛，感覺菲在吸氣後拉肖恩把菲放到斗篷的帽子上，起身站穩腳步。儘管浪花再度打在祂的身上，拉肖恩依舊沉穩地上水的保護罩面對離祂沒有幾步的海龍捲風。

　　……我雖然不認識祢……但是謝謝……我想我做得到了。

　　祂瞇眼抬首走到巨大水龍捲的面前，雖然拉肖恩自身有受到水的保護，強烈的風仍舊穿透防護罩吹亂祂的髮絲跟衣服。拉肖恩無畏伸出雙手靠近水龍捲閉著雙眼，無數的水紋從海裡緩慢竄出、瘦弱的身軀瞬間散發出強烈的毫光。

　　「……水，既柔弱，又是強大的！」

　　祂大吼一聲，傾刻間刺眼的湛藍光將周圍整個照亮，小水龍捲群被無數的水紋覆蓋正慢慢消失。

　　拉肖恩喘著氣睜眼發現眼前的巨大水龍捲沒有消失，祂往前再邁步將手直接末入強烈的水柱中。水像是在排斥拉肖恩猛烈劃開祂的手甚至連手指都被切斷，水瞬間染成鮮紅色。

　　「啊——啊——啊——啊——啊——啊——！」拉肖恩眼睛瞪得斗大，看到祂的手指全數瞬間攪成肉塊，祂驚恐的喊叫、連忙將手抽回來。猩紅的液體不斷從砍斷處噴灑祂的臉頰順著雨水與淚水浸染周圍，祂的光芒逐漸消失、眼眸雜揉著恐懼與壓迫感。

　　強烈的疼痛使祂開始感到畏懼，抬頭往後退。

　　「啊……誰來救救我……我啊……我還不想死……」

　　以後有任何事情記得要跟我們說，我是祢的子民，也是祢的朋友。

　　拉肖恩腦海閃過傑米曾說過的話，使祂冷靜下來。

　　祢放心，請祢相信我們，子民們永遠與祢同在。

　　祂想起菲的說詞跟子民們的眼神，用力踏著水面，「……事到如今我……！我豈能退縮——！」

　　強風劃過拉肖恩的臉龐，鮮血順著下巴滴落海面。祂睜大雙目強忍疼痛、勇往直前，再度伸進水龍捲內部釋放出更大的力量竭力嘶吼著，光芒也再次閃爍四周。儘管拉肖恩覺得祂的手掌整個都被斬斷祂也不畏懼得往前邁步。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給我……全部消失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拉肖恩的嘶吼聲，神力發出更強烈的光芒將拉肖恩整個包圍，完全看不到祂英勇的身姿。周圍的水龍捲緩慢的變小，再慢慢安靜的消失包括眼前的高大水龍捲在拉肖恩強烈意志下逐漸由內而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