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1|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故事】馴鹿與提款機

「尋路的馴鹿循路走著。」


傍晚,我坐在頂樓的草坪,看著夕陽,是黃澄澄的一片。

或許是因為受到極大的驚嚇(也可能沒有那麼驚嚇),令我實在不怎麼想說話,不過這也可能只是我找不到人說話的藉口。但再怎麼說,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嚇了我一大跳,我打算趁著夕陽消失之前再好好地整理一遍昨天晚上事情的經過和順序。

 

首先要從跟蘭迪·格林道別後說起。

 

我和蘭迪·格林離開一間愛爾蘭酒吧,應該是各自喝了兩杯黑啤酒和些許的茴香酒,並要服務生送上一盤切片的風乾臘腸。我們坐在吧檯上,是星期三,所謂平凡的平日夜晚。店裡頭沒什麼人,有兩名像是水手的男人在我們左手邊喧鬧,並一邊將啤酒毫不猶豫地灌進嘴裡。他們粗壯的手臂上有著刺青,好像是寫著「為了家人,為了愛」之類的陳腔濫調。

 

在我跟蘭迪·格林離開酒吧前,店裡就沒有其他客人了。

 

我想那兩名壯碩的男子並沒有發現我跟蘭迪·格林離開了酒吧。以往離開酒吧後我會和蘭迪·格林在門口的煙灰缸旁抽根香菸,但今天我們沒有這麼做。我想原因一定是蘭迪·格林實在太醉,他連將火柴盒拿在手上都做不好,更何況要求他做出點燃火柴並以火燃起香菸等更加複雜的動作。為了蘭迪·格林的安全,我提議我們改坐在旁邊公園的長椅上休息。

「泰迪·韋恩就是一條憨狗。」蘭迪·格林在我們剛坐下時便開口說。

「他確實是一條憨狗。」我附和。

說起泰迪·韋恩,我所服務的出版社內有幾個音樂評論人針對他的作品提出一些…該怎麼說…「議論」,但亦有一派的人認為他的東西擁有「前瞻性」,總之我跟蘭迪·格林同樣不喜歡泰迪·韋恩的作品就是了。

月光被一大片雲給遮蓋,我抬起頭看了看雲,而蘭迪·格林繼續落寞地低著頭。我猜想蘭迪·格林很難過,而且蘭迪·格林會這麼落寞當然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嘿!蘭迪,我想我得走了。」我看了看錶,已經是深夜兩點半了。我覺得丟下傷心的蘭迪·格林讓他一個人會令他不好受,但是明早出版社有個會議要開,我需要一些睡眠來確保自己在會議上腦子能正常運作。

「再見!」蘭迪·格林將頭來了起來說。

「你不走嗎?」我問。

「我再坐一會兒。」蘭迪·格林說。

 

接著,我往我的公寓的方向走著。

我想起了一年前在日本認識的女孩,名為橋本的女孩。事實上,所有「空檔」的時間,我都會想起「妳」。而也在想「妳」的此時,眼角瞥見街角處的一臺提款機,有一隻馴鹿就這麼衝撞上去。馴鹿斷了頭上的雙角,流了滿頭的血液,還有發出一聲如撒哈拉沙漠般寂靜的悲鳴。提款機的警鈴聲響徹黑夜,這時雲退了,月光又開始灑落,故障的提款機赫然噴出一張又一張的十元紙鈔。

 

詳細的細節其實我記得並不清楚,畢竟我當時花時間在想念「妳」,比起震驚而荒謬的馴鹿和提款機,相比於一年前我和「妳」在日本四國那晚各自撐著傘走在雨中的回憶,我能更加明確地敘述後者的細節。

 

♧♧♧♧♧

 

現在想想,早上的報紙有刊登這起事件。

 

對於這件事情的記憶有可能是來自每個早晨一面喝咖啡一面讀報紙上文字的錯置,我記得標題應該是:「馴鹿衝撞提款機,八百張十元鈔滿天飛舞」而文章中鉅細靡遺地描述了事件的始末。「或許我並沒有嚇了一大跳」我猜想。

 夕陽「已經」沒入地平線。而我又開始想念「妳」了。



註:在語義學(Semantics)裡,「妳」跟「她」可以在我眼中的世界裡共享同一種指涉(Reference)。即那個女孩,可以是「妳」也可以是「她」。這也涉及了很多很多因子,有點複雜。

而我自己是這麼做出區分的:喜歡的人是「妳」,不再喜歡的人是她。

關於「妳」的故事__【故事】朦朧雨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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