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的第二幕音樂響起,布幕緩緩升起。言語飛聚精會神地坐在台下觀眾席裡。
今天是《海盜》本季最後一次的演出,底下的座位比之前幾場滿了許多,幾乎坐滿八成。自從肖揚休養好,重新回到《海盜》演出後,即使言語飛的家教時間和演出撞期,他都會排開;為的就是不錯過肖揚的每一次跳舞。
熟悉的阿里獨舞音樂再度鼓起;赤身穿水藍長褲的肖揚一現身,台下自動爆出一串熱烈掌聲。這幾場跳下來,肖揚以阿里一角打開了知名度,可以說台下增加的觀眾,大半是為了他而來。
言語飛專注地用眼捕捉他每一個飛揚的姿態,用心去感受他每一次旋轉;盡力地將肖揚銘印在自己的心裡。當肖揚向觀眾席伸出手,語飛在心裡順著他的手,向上手臂撫愛;當肖揚揚腿飛跳,語飛的眼順著線條從臀部,描繪到那美麗修長的小腿。
他為他瘋狂、悸動。怎麼看,都怎麼不夠。
自從那晚他對著肖揚的素描,秘密地洩出慾望,他感受到自己碰觸到什麼禁忌與疑惑。可越是疑惑,他就越渴望;越是禁忌,越是興奮。用肖揚作為自己的作業模特兒,已經不單單是繳交期末作品了;他畫他,等於畫下自己的慾望,活生生的。
什麼神性與人性。在舞臺上飛揚的肖揚,是他的神;試圖捕捉神在祭壇上的活現英姿,是言語飛的人性。神性是人發現、看見的一面晶面;究竟看見的是否等於真實的,無人能曉。因此,不能證明展現出來的神性,就是真的神性;那只是人理解的一個特性罷了,而且是在瞬間。
至於人性,企圖描真、捕繪神性的渴望,那真的是人性。一種想趨近於神的慾望。
說到底,教授給的命題就有問題。神性vs.人性?只有人性才能被最真實地描摹出來。
言語飛為身著阿里的奴僕裝,卻展現出阿波羅姿態的肖揚,感到迷惑暈眩。表裏矛盾,站在舞台上的光彩卻不假。那份光彩,是只屬於天才的光輝。言語飛早在首演時,就感受到肖揚的天份,心裡崇愛並且羨慕著。
更讓言語飛心中竊喜和得意的,是只有他看見肖揚舞台下的日常模樣。舞台上的肖揚人人皆看得到;肖揚在生活中的種種小白痴和無辜的模樣,只有他看見,他獨佔。這種「特別」,更加讓言語飛得意地暈乎乎的。
他可以正大光明地,隨觀眾一起沉醉在舞台上的肖揚;卻只能偷偷在心裡暗處,用難以言喻的慾望,撫觸眼前肖揚的每一寸肌理。言語飛仍然不解、恐慌自己對肖揚的異樣渴望;但他對自己坦承,的確不是肖揚就不行。言語飛允許自己在內心裡,沸騰對他的各種想法,只要不表現出來就行。
台上的阿波羅神,台下的純純小白痴。
「下凡的阿波羅。《墮凡:墜落的阿波羅》。」
《海盜》舞演到最後一幕、最後一景,救下兩位少女的兩位海盜乘著船,肖揚作為阿里攀登在船桅之上。海浪捲起,連人帶船捲下海底深處;目視著肖揚下沉,言語飛腦中迸出他作品系列的名字。
言語飛隨著其他人,等在後台門口。他手裡抱著一大束粉紅和純白的玫瑰花,花了三十美元買的。他引頸企盼肖揚的到來。
後台門開了,等在外面的親友們一陣歡呼恭喜聲,走出來的舞者們紛紛投向自己的親朋好友。肖揚穿著運動服,也隨後走出,兩眼在人群中搜索。「這裡!我在這裡!」言語飛用力揮手。肖揚看見後,臉上浮出有點甜的微笑,讓言語飛的心臟不禁怦怦作響。
「等我很久了嗎?」肖揚接過言語飛手中的玫瑰花束,打量了一下,小聲問:「這束花多少錢啊。」
「這就別擔心啦,今天是最後一場了,當然要砸錢獻花給你啊!」言語飛揚著一邊嘴角笑。
「謝謝你送我花,不過這花要放在家中哪裡比較好啊?」
兩人正在講話時,有一男一女朝他們走來,所以他們停下了說話。女生一頭淺金頭髮,優雅地挽成一個髻在後頭,個兒嬌小,可是頗有女王的氣勢。她向肖揚伸出手來問好。
「嗨!你好!剛剛你在《海盜》裡的阿里,跳得非常好!簡直令人血脈噴張啊!」金髮女生說。
肖揚禮貌地與她握手,「謝謝你的讚美,很高興妳喜歡。」
「我是因內斯 (Ines),佛洛伊德舞團的首席女舞者。這位是哈利,舞團總監。」因內斯自我介紹,「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的舞團,作為客座舞者,試試看呢?你還是學生,早一點接觸舞團合作經驗,會比較好呢。」
肖揚受寵若驚,立刻點頭。
「我們舞團正在準備重新演繹《天鵝湖》,我覺得你很適合跳齊格飛王子。」因內斯說。
因內斯又和他說了一些話,彼此留下聯絡方式,就離開了。言語飛在旁仍然有點搞不清狀況。
「那是什麼舞團啊?沒聽過耶。」言語飛問。
「那是新興的舞團,以詮釋前衛出名。」肖揚興奮地說:「雖然不少新舞團把傳統舞碼改成比較偏現代舞,佛洛依德舞團卻不一樣。他們保持了大部分傳統舞碼,但是你一看就知道,裡面有東西不同了。該怎麼說呢?就好像我還是我,裡面的我不一樣了,你一定感覺得出來。」
「喔。」言語飛一時沒搞懂。「那麼,究竟是什麼東西不一樣呢?」
「我也不知道呢。」肖揚笑得有一點憨。
「不知道就馬上答應了啊。」言語飛感覺一扇神秘的門悄悄開了條縫。
(待續)
方格子小說|耽美小說|原創耽美|BL|台灣原創|角角者小說比賽|小莫|魚歡歡
你喜歡我的文字嗎?可以這樣支持我喔!
❤️💬➕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