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7/12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青綠色光澤,白色藥引

    在一個群山環繞的村落裡,有個年約五十的老婦哭泣著,四處求醫問藥,仍無法找到辦法讓她的兒子病情好轉。

    他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臉色枯黃,瘦得皮包骨,全身無力,僅能依賴老婦協助翻身、攙扶下床;原先能下田工作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婦四處求醫的事情,街坊鄰居皆知。有人勸老婦,既然村裡大夫已經沒辦法救她兒子,不如去村後的那座森林碰碰運氣,也許有機會遇到大家口耳相傳的隱士。實際上,隱士確切居住的地方沒人知道,也只是謠傳他會醫術,沒有運氣沒有緣分,他也不幫忙,據說是很有自己個性、異常頑固的人,平時不與人往來,為人如何皆為口耳相傳,實際情況無人知道。


    村後的森林鬱鬱蔥蔥,古木高聳入天,枝椏盤根錯節,只是森林內經年不見陽光,總有陰涼的氣息不斷冒出,地上的灌木叢在這麼奇特環境中,生長出扭曲的姿態,著實嚇人;也因此,鮮少人進入森林深處,即使白天提著燈籠,能見度只在一步範圍內,稍有細微聲響,足以使人拔腿狂奔出森林,若村裡有材火需求,村民寧可繞到相對距離遠的村子前方樹林去砍材。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老婦提著燈籠前往村後的森林;邊往裡走,心裏越恐慌,這座沒有人道只能沿著獸道走的森林,最容易迷路,她如果迷路走不回村子,那她的兒子還在家裡沒人照顧、會餓死的,眉頭深鎖著,步履蹣跚地往前邁進。


    想得心慌意亂,她情急下喊出聲:

    「拜託,有人嗎?」

    「救救我的孩兒!」

    「拜託,救救我的兒子」

    邁開的步伐也急了,沒注意腳下凸出的樹根,她拌一跤;燈籠裡的燈油灑了出來,一瞬間,熄滅了。眼前一片漆黑。




    老婦不知道該怎麼辦地哭了出來,

    「拜託,救救我們...」




    周遭環境出現細微的變化、細碎聲響:

    「要幫妳,要按照我的方式才能幫你。」

    「好、好,什麼都答應你..」




    穿著布衣、滿頭白髮、長眉毛長鬍子的老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熟門熟路走了過來,扶起老婦到一處空地休息。


    「要救你兒子可以,照我方式做,七天後你要帶回來還我。」

    老朽身長只到老婦肩膀,異常矮小,仍謹慎小心的說出要求。




    「我會拿回來還你的,沒問題...」

    「還有我說什麼你做什麼」

    「好」

    「把衣服脫了」




    老婦一聽傻愣住了。

    「什麼?」

    「你不是要救你兒子?把衣服脫了」他厲聲語氣。

    「脫了,趴下」老婦聽令照做。




    老朽離開了一會,托著一個藥罈,從中拉出一坨皺巴巴的白色物體,他將之鋪在老婦背上,很有耐心拉扯著那團物體,很小心翼翼攤開,成了一個「大」字的薄皮,敷在她身上,老朽又從自身衣服中拿出藥布,圓形藥布貼了五塊在那塊薄皮上。




    「不準動」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婦為了救兒子,持續趴在地上,不敢翻身。


    老朽又不知從哪走出來,在婦人身邊開始捲起那片白色薄皮物體,連同藥布都捲在一起。


    「回去,跟我剛剛對你一樣,敷在你兒子背上,一天七個時辰,七天後還我」


    「好,謝謝您,真的太謝謝您了」

    老婦激動想握老朽的手表達感謝,但老朽巧妙地順勢遞了白色物體,就將手收進衣袖中。




    七天後,老婦兒子恢復正常;老婦依約還了那片薄薄的奇妙物體。


    ===


    這片森林綿延兩座高山,有兩個村落緊鄰著;另一個村落是其他村謠傳的美女村落,據說生養在那個村子的女性皮膚特別光滑潔白,身材窈窕,吸引其他村落的未婚男子前往娶親。只是不知從何開始,那個村落立下有別其他村落的規定,即是村子的女人不能離開,所以只要與這村的女人成親,其他村的男人都得離鄉背井。


    一開始其他村以為是壯大村子的政策,但是這個村的人對於生活在這裡,有著異常的執著,尤其是女性。對於其他村的人來說,這個村保守重大秘密似的謹慎小心,而村裡女性不論單身、已婚,會定期聚會,不讓男性參與,此集會有時長達3個月之久。

    也不知何時起,這個村由一個老婆婆掌權,男性沒有說話餘地;女性集會就消失的情況更是嚴重,變成村子經濟重擔都落在男性身上,因此,男性人口逐漸流失。


    謠傳是這樣的開始的。

    據說某年農忙結束之時,三位年輕苗條女孩閒得發慌,無聊之下,跑進村裡叮嚀禁止進入的森林中玩耍,遇見正在磨藥、熬煮藥材的老人;他身形矮小,滿臉鬍子、白髮披肩,穿一身布衣,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絲毫沒發現有人靠近他。


    其中一人覺得有些害怕,小聲說是否該離開了,她們在村裡禁止的森林中,而且老人獨身一人在森林裡熬藥,這一切太奇怪了。其他兩人看著老人忙碌,覺得很稀奇,跟她說:「你害怕就回去呀,我想留下來看他在做什麼。」




    老人一會兒磨燒成黑炭的樹枝,一會添加柴火,又切莖葉,撒了暗紅花瓣,攪拌藥罈...等。忙碌一段時間,他終於發現她們站在距離兩個人身長的位置看他做事情。


    「妳們要幫忙嗎?」

    「要幫什麼?」

    「願意幫忙,我才告訴你」

    「會很難嗎?」

    「很簡單,剛好妳們來可以幫忙。」


    她們答應了,於是老人讓她們聞了一種藥草,只是片刻,她們就昏倒了;接著,老人脫掉她們的衣服,將熬煮好的藥罈與另外磨好的藥材混和在一起,拿起刷子將這些膏狀物塗抹在她們身上,將她們以抱膝的姿勢調整好後,用採集的綠色葉子包起來,像粽子那樣,綁著並垂掛在樹間。


    本來那女孩要自行回家,又折返回來,看到這一幕,連滾帶爬的地哭著跑回家。村裡的人們都在找她們,原來她們沒發覺已天黑了,她告訴他們遇到一個奇怪老人,以及那兩個女孩被綁起來了的事情;村長與其他村人立即找來許多自衛與攻擊器具,例如鐵鍬、棍子等,並帶著火把,跟著女孩走,回到她所說的、所見的地點,只是什麼都沒看到,連地上熬煮藥罈的燒柴痕跡都沒留下。


    一同走來的年長婆婆直言遇到不該遇到的,畢竟這裡一直被先人流傳禁止進來的森林,肯定被帶走,不再回來了。兩個女孩的家人難過至極,有幸回來的女孩非常懊悔,沒有阻止她們的行為。


    時間過了將近三個月,突然失蹤的兩個女孩回來了,因為農忙、長期日曬導致的黑斑、曬痕都不見了,皮膚變得細緻光滑,整個人像被什麼用力洗刷過,乾淨漂亮起來,引起村里的人側目,嘖嘖稱奇。


    婆婆問是遇到什麼?

    兩個女孩卻只說遇到老人,一覺睡醒就這個模樣了。其他再多都問不出來;即使當時唯一回村子的女孩說著那些詭異的事情,她們也沒印象,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


    女孩消失後卻變漂亮回來的事情傳遍整個村落,有人認為那是山神讓她們吸收天地精華,才會變得漂亮;其他嫉妒羨慕美貌的女人也開始不顧以前禁止的警告,三不五時跑進森林裡,想要碰碰運氣。


    於是,又有人遇到一樣的事情,消失在森林裡又變漂亮地回到村子,次數多了時間久了,村民們也見怪不怪了,但當不是本村的人要與此村的女孩結婚時,她們開始抗拒離開村落,定下這種希望對方離鄉背井的條件,當外村丈夫問起怎麼有些日子找不到她時,其他村人開始幫忙掩飾這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婆婆出面說是村裡女性集會,男性不能參與的。


    ===

    曾經有女孩在聞藥草前問老人,為什麼你要做這件事情?


    「我只是喜歡醫術」

    老人對裸露的女體只是很專注在塗抹上藥材,用不知名樹葉包裹著,吊掛在樹梢間,等待收成。


    老人樣貌仔細看其實有古怪之處,滿頭白髮,長至披肩,還有長眉毛與鬍子,掩蓋滿臉皺紋及紅色皮膚,鼻子塌扁;伸出袖子的手背上有棕色毛髮,矮小的形體只有識得猿猴者才有機會猜中他的真面目。


    時間到了,老人將那些綠色人粽放下,小心剝開葉片,用木刀輕輕劃開包覆著女體的白色薄膜,手拉下與蛻去女人身上那塊皮,似乎沒傷害到這些女人,將白色薄膜輕輕捲起來泡進藥罈中,再封罈。麻繩串起這些藥罈,老人並沒叫醒任何人,緘默地消失在森林深處中。




    一時片刻後,女人就會醒來。




    老人在森林某處,從藥罈中拉出一片一片「新鮮」的白色薄膜,晾在樹間;一個個人影似的薄膜,透著青綠色的光澤,隨風搖曳,老人臉上出現讚嘆的神情,這是他最喜歡的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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