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在月影村的所有行程,莫蘭迪隨著索爾的腳步,再次經過了月影村的礦坑、正在翻土的農田以及一片樹林。
「剛剛在事務所裡有沒有很可怕?」索爾問著莫蘭迪。
「沒有什麼好怕的,有索爾叔叔在!」莫蘭迪拍著胸脯回答。
「哦~那要是我不在呢?」索爾換了一個問法。
「我……才不會怕呢!」莫蘭迪猶豫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勉強的答案。
「哈哈哈,那下次就讓你去幫我到事務所找委託吧!」索爾看出莫蘭迪只是逞強說出這種話。莫蘭迪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想學劍嗎?」索爾突然在路邊停了下來,看著身旁的莫蘭迪。
「學劍?」莫蘭迪一臉懷疑,「叔叔要教我嗎?」
索爾點點頭。他原本想帶著莫蘭迪去找他的親生父母,但考慮了許久,發現目前莫蘭迪的記憶沒有恢復,這樣找下去無異於大海撈針。不如就先把他留在身邊吧。
「會很辛苦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索爾用著嚴肅的口氣對著眼神清澈的莫蘭迪說。
「我才不會怕!」莫蘭迪一樣十分有自信。
索爾摸了摸莫蘭迪的頭。
「好!那從現在開始你要叫我師父了!」索爾大聲地說。
「是的!索爾叔叔,不,是索爾師父!」莫蘭迪雙手在胸前握拳,大聲回應著索爾。
他們倆回到了瀑布後的山洞。這次回程時,索爾自顧自地走著,莫蘭迪則滑來滑去,不時跌個狗吃屎。但索爾頭也不回地走著,很快就消失在莫蘭迪的視線中。
莫蘭迪急了,但越急腳步越不穩,跌得更慘。他爬也爬不動,只能任憑結冰融化的地面與山壁欺負著,手抓不到任何可以支撐的點,腳也滑來滑去。他摔來摔去,摔到眼眶都泛著淚,原本趴在地上罵著索爾,但索爾也都沒有回頭來找他。
他將原本拿在手上的幾隻野兔改綁在腰上,用斗篷的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他跪在地面上,觀察著地面的水,嘗試將一隻腳緩緩地跨出去,發現腳突然不會滑了。他慢慢挺起身子,但到一定的高度時後腳又開始滑,而在那一瞬間,他蹲低身子,雙腳又恢復穩定。
他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雙腳,發現自己穩穩地定在地面上,即便冰水再怎麼流也無法動搖他的腳。接著,莫蘭迪又嘗試將後腳緩緩地跨出去,身體維持一定的高度,但重心擺來擺去。
莫蘭迪意識到跨太大步也會失去平衡,但當支點的腳仍穩定不動,只是身體會歪來歪去。他改不跨那麼大步,找到最佳的腳步間距,一步接一步地穩穩走著。雖然緩慢,莫蘭迪再也沒有跌倒。他開心地找到在這濕滑地面上行走的訣竅,但一得意忘形,又跌了個狗吃屎。不過這次他沒有再抱怨索爾,而是閉著眼睛微笑著躺在地面,感受那刺骨透心的寒冷。
莫蘭迪站了起來,這次他也沒再分心,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雖然偶爾失去些重心,但他不再跌倒。這樣走著讓他滿頭大汗,感覺到腰與大腿內側異常的痠痛。山洞內原本清涼,但他感覺到身體異常的熱,汗滴不停從頭頂流下來。心跳加速與身體的疲憊讓莫蘭迪氣喘吁吁。
終於,他看到一點微光,但通往出口的路是一個斜斜的微上坡。他扶著山壁一步一步地走著,但一個重心不穩,屁股落地又從坡上滑回原點。莫蘭迪不死心,嘗試了幾次,跌了又跌,滑了又滑。他漸漸感覺腰與大腿已經不聽他的使喚了。
靠在山壁休息的莫蘭迪喘著氣,用袖子擦著臉上不停冒出的汗。閉著眼睛稍作休息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法。他用牙齒將自己的破斗篷撕下一段,再拆成兩片,然後將撕好的布纏繞在自己的掌心上。他稍微試了一下,發現手握在山壁上已經不會再滑了。
莫蘭迪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這最後的挑戰。他雙手配合著雙腳,一步一步往上踏著。
「大腿已經快要抬不起來了!」莫蘭迪嘴巴碎唸著。
他心裡默念著「再一步,下一步。」就這樣循環著,終於靠著有效止滑的方式爬出了山洞。他最後一步直接趴在山洞口,大口大口喘著氣,而索爾則站在木屋外等著他的出現。
「不簡單,我還以為你會花更多時間,可能明天都爬不出來,也沒聽到你在亂哭呢!」索爾走到莫蘭迪身旁,但莫蘭迪依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並沒有理會索爾在說什麼。
他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去管周圍發生的事情,現在只知道大腿快廢了,腰非常的痛,屁股一定是一堆瘀青,雙手的指甲都是瘀血。索爾看著這麼淒慘的莫蘭迪,心想這第一次會不會太嚴格。他一手拎起莫蘭迪,把他帶到了溪邊讓他喝幾口水。
莫蘭迪看到溪水,整個頭都埋了進去,也不管溪水的冰冷。喝夠了,他翻身躺在草地上。
「嘿……師父,我靠自己走出來了。」莫蘭迪用著最後一口氣向索爾報告,隨即體力透支昏睡了過去。
索爾打從心底佩服眼前這個小男孩。他看著莫蘭迪手上纏繞的布,就知道這小傢伙不簡單,好好鍛練,絕對可以成材。索爾抱起莫蘭迪走進木屋,把他放在窗戶旁的小床上,摘下仍繫在莫蘭迪腰上的野兔。
「很厲害哦,加上這幾隻野兔也能爬上來。」索爾看著呼呼大睡的莫蘭迪說。
翌日,莫蘭迪完全下不了床。大腿與身體完全沒知覺,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而且視線也相當模糊。索爾正好從外面打了水進屋,看到莫蘭迪醒了。
「醒了啊,莫蘭迪。」索爾看著仍攤在床上的莫蘭迪說。
「師父……早……安。」莫蘭迪用著全身的力氣跟索爾對話,「我完全動不了。」他嘗試著要爬下床。
「不用勉強下來,你昨天體力透支,身體現在已經完全動不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下床。」索爾拿著乾麵包和一杯茶遞給莫蘭迪。「你今天就乖乖在床上休息吧。」
「可以嗎?師父?」莫蘭迪接過麵包與熱茶,勉強坐了起來靠在窗邊。
索爾點點頭。「我沒想到你年紀還那麼小,就想試試看你的能耐,是我太超過了些。」索爾摸了摸莫蘭迪的頭,然後出門去溪邊釣魚。
莫蘭迪獨自在屋內看著窗外索爾的背影。他對索爾越來越好奇,為什麼他會獨自住在深山內?事務所那些人為什麼看到索爾會突然安靜不敢造次?
莫蘭迪吃著麵包與熱茶,摸著自己沒什麼知覺的大腿。他對自己昨天的表現也感到不可思議。他坐在窗邊,靜靜看著窗外初春的景色。
突然,他嘗試讓自己想起一些事,但腦袋中一閃一閃的空白無法想起任何事。對於自己的未來或過去,他感到迷茫。但他想,如果跟著索爾,也許會有不一樣的世界。說不定能找回記憶,也說不定乾脆讓自己的人生從現在才開始。
溪邊正在釣魚的索爾打著哈欠。平靜的溪流如同索爾的心情一樣安逸。今天他的運氣比較好,沒三兩下就釣到一尾鱒魚。他開心地大笑著,將魚鉤甩入溪流時,左手露出了一片黑色印記的刺青。
這刺青似乎訴說著索爾的過去——是輝煌的,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這片刺青也映入了正在注意他的莫蘭迪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