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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教授的回答:
在昨天的課堂下課後,我向教授詢問了一個問題。
我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教授的回答:
「有一部份的學者認為,雖然語言確實在潛意識中運作,但現實是多數時候我們能意識到自己在使用語言。對此,這些學者這麼予以解釋:連接無意識到有意識分界的橋樑正是『聲音』(準確地說是音韻系統Phonological System),是 『聲音』賦予了它們具象形式。」
簡單來說,「意義」本身是十分虛幻的,你甚至不知道腦中正在「思考」的東西是什麼。而「聲音」不僅僅是賦予了它們具體的模樣,也讓我們提供潛意識裡的思維一個明確的形式。
教授還這麼舉例:「好比說,我們有時會在洗澡的時候靈光一閃。可是那其實並非真的在瞬間想到一個概念,它們在潛意識裡早已被思考過了。」只不過,在那一刻,一切被語言的具體形式,也就是「聲音」衍生來的模樣連接起來。
11
幸運的是我和盪鞦韆的男孩走到涼亭的過程並沒有淋到太多雨。
「等等雨停就趕緊回家吧!」我對男孩說。
「不要。」他說。
「你爸爸媽媽會擔心你。」我說。
「你怎麼知道。」他說。
「確實。」我想。因為「情緒無法被虛構。」所以在和男孩說話時,我虛構了他父母的擔心,而我口中所謂的「擔心」顯得毫無公信力可言。再說所謂的「擔心」到底又是甚麼?看來「擔心」也是一個模糊的「詞彙」。
但我始終覺得讓一名四年級的男孩在深夜裡遊蕩並不太好。
「不然我們來猜拳。」我說。
「猜拳?」他說。
「我猜贏你的話,等雨停你就馬上回家。」我說。
「要是我贏的話呢?」他問。
「那你可以繼續待在外面。不過不太可能,因為我猜拳是最強的所以我沒有輸過呦!」我學男孩剛剛挑釁的表情說。
「你有比四班的山本強嗎?他是我們學校的猜拳王。」他說。
「當然。」我說。
十五分鐘後,雨漸漸地停了。
「那我回去了。」男孩說,並且準備走出涼亭。剛剛他出了布輸給了出剪刀的我。
就在他要踏出涼亭前,他突然回頭問我:「要怎樣猜拳才能變強?」
「在剪刀、石頭和布中你最喜歡哪一個?」我問他。
「都還好。」他說。
「我最喜歡剪刀,每一次遇到非贏不可的猜拳比賽時,我都會出剪刀。」我說。
「原來如此。」他說,說完他向我揮手說聲再見後就走了。
或許在明天,盪鞦韆的男孩和同學,不對,和山本猜拳的時候便會發現出剪刀並不能戰無不敗。那僅僅只是在深夜遇到的一名陌生男子告訴他這樣一段毫無來由的話語罷了。不過,至少在他輸掉下一場猜拳之前,這段話是無比堅強的。
當然,以純機率的角度來看,出剪刀和出布以及石頭並沒有差別。
多數事情都是處在會發生以及不會發生的兩種面向。好比說剛剛猜拳贏了男孩,與之相應的另一面就是猜拳輸給了男孩。還有在這裡依然需要面對另一個開放式的問題:「一名四年級的男孩在深夜裡遊蕩並不太好」這樣的想法前提是否正確?
那麼「虛構式」的世界裡也是如此嗎?
我並不清楚。我用口袋中的鑰匙打開租屋處的門。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太漫長了。」
「“The boy ate the moon.”終究是句不尋常的句子。」
「那名男孩吃了月亮,在虛構式的世界裡。」
「在綠先生的酒吧裡遇見短髮女子,她在等待岩井先生。」
「岩井先生離奇失蹤。」
「短髮女子告訴我情緒無法被虛構。」
「盪鞦韆的男孩離家出走。」
「遇到非贏不可的猜拳比賽時,就出剪刀。」
感覺到睡意,思考的語句漸漸紊亂,彷彿這一天所見的一切既連接在一起,也同時毫無關連似的。我換掉稍微沾到雨水的衣服,接著刷牙洗臉後,躺在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