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晚上六點,君奉天穿上正式服裝,手中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從三樓走下來。 「亞父,你要出門了?」玉離經笑臉盈盈,迎上前去。 他老早就知道君奉天的行程,因此一直在等他下樓。 「嗯。」 「你要去參加玉先生的生日派對,是嗎?」玉離經明知故問。 「嗯。」千篇一律的回答。 「你要丟我一個人在家?」玉離經神情失落。 君奉天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人照顧。」 玉離經努努嘴,辯駁道:「說起來,我來這個地方還不到一個月,還有很多事情不懂,比一個三歲小孩還無知。」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君奉天當然不可能相信他毫無說服力的胡謅,他的適應力無人能及。「你不是和雲忘歸處得很好,我記得他約你出去。」 玉離經眉毛一挑,心頭微喜,試探道:「亞父在意?」 「我只是提醒你,你可以不必一個人在家。」君奉天的語調平淡,不讓自己流露出絲毫情緒。 玉離經凝視他,試著從他臉上找出任何在意的蛛絲馬跡,卻徒勞無功。「可是我已經拒絕他了,所以我今晚是一個人。」 君奉天眼眸低斂,故作冷漠。「你的事跟我無關。」 即便是一再拿熱臉貼冷屁股的不平等處境,也動搖不了玉離經的心意,他語氣輕快地說:「亞父不是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有我在,就能幫你擋掉閒雜人等,還能幫你拿吃的喝的,亞父真的不帶我同行嗎?」 說之以理,動之以情,無懈可擊的一番話,讓君奉天無從反駁。 見他默不作聲,玉離經明白自己的作戰計畫已奏效。 「亞父,帶我去可好?」他放軟聲調央求。 君奉天別開臉,故作冷淡的低聲說:「給你十五分鐘換衣服。」 「是!」玉離經笑開來,像孩子般開心。 待他回房,君奉天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懊惱,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心緒又被那張殷殷期盼的俊秀臉龐牽著走,幾乎是無法抗拒。 十五分鐘不到,玉離經穿戴整齊的步出房間,眉梢與眼角都洋溢著愉悅。「亞父,我穿這樣合適嗎?」 他一身白色衣褲,再搭配淺紫色西裝外套,由於衣服質感上乘,簡單有型的衣著,反而更襯托出他的貴氣與雅致。 自然,這是他在知道君奉天今晚行程的前提下,暗中所做的準備。 早在前兩天,他就找雲忘歸同行,逛了無數家服裝店才買下的行頭。 也當然知道,這套衣服必然是適合自己的。 他唯一無法掌握的,便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他希望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獲得對方的認同與讚美,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拼命的努力吸收、學習,迫使自己跟上他的步調。 追趕君奉天,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彷彿已成了不可抗拒的宿命。 無論是在苦境,還是在這異邦皆然。 玉離經仔細觀察君奉天的反應,然而君奉天沒正眼看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 「該走了。」說完,他便逕自往外走。 又被漠視了嗎? 是不是被漠視久了,也就習慣了?習慣之後就不怕受傷,也不會痛了吧? 玉離經自嘲的笑了笑,心微微下沉,不過,他很快的努力調適好心情,重新掛上笑容跟了上去。 *** 舉辦派對的地點,在市區一處私人招待所。 派對會場布置得相當鋪張華麗,宴客的餐點、飲料酒品皆採自助式,與會的賓客不少,席間隨意可見政商名流、或是星光熠熠,氣氛熱鬧。 一踏進派對現場,鑽動的人影、談笑的喧嘩,讓君奉天幾乎立刻興起了離開的念頭。 「奉天,你來啦!」玉逍遙眼尖的發現他,大聲的打招呼,並從另一頭迅速朝他移動。 「嗯。」君奉天把禮物交給他。「生日快樂。」 「謝謝!奉天送的,一定都是好東西。」玉逍遙樂陶陶的收下禮物。 「嗯。」 玉逍遙早習慣他清冷的回答,這個字可是包羅萬象,不了解的人聽起來或許覺得他在敷衍,不過,玉逍遙卻覺得這叫「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單單一個字,隨著不同的聲調起伏,就能聽出他的喜怒哀樂。 玉逍遙倒覺得,他是最誠實不懂撒謊的人,當然要看破他這一點,還是要經過長時間的相處才參得破。 「逍遙,沒事的話,我想……」禮已送至,君奉天打算抽身。 派對的客人多得超過他的想像,讓他一刻都不想多留。 「你連秘書都帶來啦!」玉逍遙截斷他的話,不讓他把話說完,只為讓他多留片刻。「是特地帶來介紹給我認識的?」 「嗯?」玉離經發出疑惑,直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並不單純。 「欸,奉天,你沒跟他提過嗎?」察覺到當事人神色困惑,於是玉逍遙問道。 玉離經也望向君奉天,等待他的回答。 「還沒。」君奉天靜默須臾,低聲回答。 玉逍遙點了點頭。「那由我來說吧?」他徵詢君奉天的意見。 「嗯。」他應允。 這樣也好,解決了他不知如何啟齒的困擾,早說晚說都是要說,不如就讓當事人提早有個心理準備。 玉離經的臉色轉為凝肅,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擴散開來。 「你叫離經對嗎?是這樣的,我聽奉天說,再過兩週,你們的合約就到期了,到時你就到我公司幫忙。」玉逍遙簡述道。 玉離經盯著君奉天,略微遲疑的問:「君先生,是這樣的嗎?」他隱忍著難過與氣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顫抖。 君奉天抬眼看他,面無表情。「嗯。」 玉離經的心狠狠抽痛了下,泛起一陣陣的疼。「君先生,你……把我的事全說了?」 「沒有。」君奉天看到他受傷的神情,不禁有幾分罪惡感,遂垂下眼眸迴避開來,不讓自己心軟。「你的事,我會找時間告訴他,相信逍遙會理解的。」 「是嗎……」玉離經咬了咬牙,嚥下喉間的苦楚,勉強揚起嘴角。「也是,畢竟你們的感情深厚,你說的他一定照辦,他說的你也絕對義不容辭,把我丟給他,已經算是君先生的仁慈和恩惠。」聲音異常冷靜,彷彿與他無關。 「奉天,你瞞了我什麼事?」身為局外人,玉逍遙一頭霧水,而且這兩個人之間,為什麼瀰漫著一股微妙難解的氛圍…… 像是一對……像是一對……鬧彆扭的情侶? 玉逍遙被自己的這個聯想嚇了一跳,可是,也找不到更恰當的形容了。 「我再找時間跟你說。」基於保護玉離經的心態,君奉天不願當場詳說,只怕隔牆有耳,被有心人聽見了,對玉離經不是好事。 「有什麼關係,君先生現在就說無妨,或者我自己說。」玉離經近乎賭氣的脫口而出。「我是來自於苦境,非法……」 「住口!」君奉天不假思索的喝止,俊臉上有著慍怒。 提高的音量,引來周遭賓客的注意,好奇八卦的眼光紛紛朝他們投射而來。 「奉天……」玉逍遙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君奉天這麼激動,很是訝異。 若是年少輕狂的君奉天,那還說得過去,不過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笑容少了、情緒也少了,就像一潭死水,很少有波動。 現在竟為了一個秘書的話而動了脾氣,著實稀奇。 玉逍遙看向玉離經,心中琢磨著他與君奉天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