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喬凡尼的晚餐》第二章：計畫(3)

繼林嘉慧之後，麗莎也突然站起，指著王熙澤怒道：「你劈腿？你當我是什麼人！」

說完便順手抄起桌上一只水杯，不由分說直接將水潑往王熙澤，並對那位驚住的白目中年男怒道：「他是鋼琴家王熙澤，也是個王八蛋！」

由於情緒失控，那最後的「蛋」字，聲音當然比較高亢，附近的用餐賓客們此時已停止聊天，大家全都靜下來，高興的觀賞著這齣酒店沒有為大家安排的即興演出肥皂劇。

「我們走！」麗莎拉起另一位已嚇呆的朋友，拖著她怒氣沖沖的走出餐廳。

何詩婷被莫名其妙的牽扯進來當個臨時演員，感到渾身不自在，向來低調的她很討厭成為眾人目光標的，於是她也急忙拉著王熙翡，低聲催促，「我們快走吧！」

中年白目男帶著女伴落荒而逃，何詩婷拖著不知所措的王熙翡也逃之夭夭，而王熙澤畢竟是慣於大場面的人，他面不改色的向拿著餐巾前來協助他擦拭的侍者道歉後，再快步離開。

不過，他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踏入這家餐廳一步了。

＊ ＊ ＊ ＊ ＊

回家路上，王熙澤開著車，後面坐著兩位花容失色的美女，三人都默不作聲。

過了半晌，王熙澤率先打破這令人尷尬的沉默，畢竟事情是他惹出來的，「很抱歉，突發的狀況讓妳們嚇壞了。」

王熙翡在後座涼颼颼的回答，「沒什麼好嚇的，夜路走多了遲早會遇見鬼。」

妹妹說得對極了，王熙澤只好默不作聲。

過了幾秒，為緩和氣氛，何詩婷客氣道：「請別介意，我沒關係，王先生。」

「既然醜事都給妳看見了，妳就不必再客氣了，」王熙翡朝哥哥後腦勺瞪了一眼，「什麼王先生？多見外，直接喊他王八蛋就好了。」

說完，她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著。

何詩婷聽了也極力忍笑，她從車子的後視鏡偷瞄王熙澤，想看看他的反應，想不到他正透過後視鏡瞧著她，她立刻將視線移開，轉頭望向車外快速後移的路樹。

「妳們一定餓了，我帶妳們去吃晚飯。」王熙澤說。

這時三人都已肌腸轆轆。

發生這種事，何詩婷只想趕快回到她熟悉安全的小窩，她心想反正家裏還有一包〈維力炸醬麵〉等著她。

「早被你氣得不餓了。」王熙翡故意找碴道。

王熙澤裝作沒聽見，續問：「妳們想吃什麼？」

「我現在只想吃蛋…...」王熙翡得理不饒人的說。

「我知道妳想吃蛋，我是問何小姐。」王熙澤沒好氣的打斷妹妹關於「蛋」的話題。

「王…...」何詩婷本想聽從王熙翡的意見，換個親切點的稱呼如「王大哥」，可是既然對方仍稱她何小姐，那她最好別主動表示親暱，以免王熙澤會錯意，他可是個玩弄女人感情的花花公子，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王先生，我沒關係，我回家再吃。」

但適才在「王」字上停頓的一兩秒，放在當時情況下，卻好似她真的差點脫口而出喊他一聲「王八蛋」，只是臨時改口而已，使得身旁王熙翡又不由噗嗤一笑。

這時，王熙澤的手機突然響起，「嗨，彼得，什麼事？」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

「我正在附近，請幫我加三個位子。」說完手機丟副駕座，王熙澤隨即轉著方向盤將車子掉頭。

「我們去吃日本懷石料理。」他對後座的兩位女士說。

＊ ＊ ＊ ＊ ＊

王熙澤帶著妹妹與何詩婷抵達位於復興北路上的八王子懷石料理餐廳時^註3，彼得與另一位年輕男子早已坐在那邊聊天等著他們。

見著有兩位女性，原本坐著的兩位男士站了起來。

「請容我介紹，」王熙澤向何詩婷說：「他們是我茱莉亞時期的同學，彼得、艾利克，兩位都是小提琴家。」

雙方介紹完畢後，大家各自入座開始點菜，為慶祝三位好同學們齊聚一堂，大家除了懷石套餐外，還點了大吟釀助興。

「你衣服怎有點濕濕的？」彼得看著王熙澤好奇問。

「不小心被隻小花貓撒了泡尿。」王熙澤一臉不在乎答。

彼得和艾利克兩人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不禁笑看王熙翡。

「不是我！」王熙翡趕忙搖搖手。

兩位男士的眼光轉向何詩婷。

「也不是她！」王熙翡很保護自己的朋友。

突然彼得對何詩婷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妳？」

「熙翡和我是鄰居，我們在巷口超商見過一次。」

「喔，對，領包裹。」彼得笑笑回應，邊上下打量著何詩婷。

何詩婷不想因為王熙翡之前所說的話，而對彼得產生先入為主的想法，認為他就是個男同志，但彼得看她的眼神還真不像一般男性，反而有點像是在示威，也有點像是在評估：「配得上王熙澤嗎？」

可是，如果彼得對王熙澤果真有愛慕之意，身為好友的王熙澤可能遲鈍到完全沒有察覺嗎？

彼得是王熙澤在茱莉亞音樂學院求學時期的好朋友，大家多年相互扶持，早已培養出深厚的友誼。王熙澤閒暇之餘，很喜歡下西洋棋打發時間，從小就被父親栽培的興趣外加天資聰穎，他很難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適巧彼得對西洋棋也頗有研究，於是兩人因時常對奕而成為好友。

然而，色膽包天的王熙澤，只懂得對美女們全神貫注，光是五花八門、各種特色的美女，就夠令他目不暇給、分身乏術了，哪裏還有時間去注意同性？雖然他知道好友彼得是位男同志，但「同性戀」根本就不是個他想了解的愛情世界，也就不認為異性戀的自己對同性戀者有任何吸引力了。

在王熙澤簡單的異性戀認知裡，男性本就該是獵人，而非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