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2|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男孩登大人


(改編故事)

當天我早早就啟程前往台中市參加下午的研討會,前一晚我傳訊息給他,邀請他一起出來吃飯,畢竟畢業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了。

剛出車站時,我覺得他不一樣了。一樣的水汪汪眼睛配上黑框眼鏡,兩耳戴著助聽器,曾有的稚氣有些螁去,經過一年的大學生活洗禮,我知道,他更加成熟了。

三年前他還不會坐火車,現在他已經是個大人,站在出口前等我了。

 

盡地主之誼,他帶我去附近一家黑白切店坐下。

我問道:「柏均,大學生活過的還好嗎?」。一個人到異鄉生活,我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因為我和他一起切身的體會到這多麼不容易。

 

一開始他還有些拘謹,一部分原因是許久未見。我多講一些,終於讓他打開話匣子,像我們以前一樣,劈哩啪啦把他從開始讀大學遇到的各種事情,學業狀況,和同學朋友、課堂分組的各種情形往外倒。這才是我一開始我認識的柏均,也同時我知道了-他進到了新的環境,他理解了不合宜的行為要隱藏起來;他也體認到了尷尬;同時他也知道一件深刻的事情:有些部分是別人無法接受的,他必須消磨稜角,好融入群體中。

他懂得讀空氣、看別人臉色,識別他人情緒了;他長大了,我該為他開心,但同時我也感到失落。

 

我們還在一起生活時,他最愛唱英文歌-五音不全,在大太陽眾目睽睽下彈空氣吉他,任性時可以甚麼事情就放著不做。有性子,卻又真情流露。

他喜歡的事物,有時會讓周圍的人捏一把冷汗,覺得他很奇怪,不和他靠近,但同時他是真誠一致的,喜歡的就盡情的表現他的喜歡、不喜歡就不會展現他的熱情。這是我們小時候都擁有的自由。我長大後還看見他身上還保有這個珍貴,我是忌妒他還擁有這份能夠恣意表達的能力。

我的一部分隨著長大變得拘謹,心口不一。他現在走出他自己的世界,脫離那顆舒服的泡泡,見識到現實,那個做自己的柏均隨著長大消逝了。

我當然知道在調整自己和群體的距離時需要捨棄一些舊有的特質,因為這是改變必然的代價。看到他想讓新的自我長出來,我既開心又同時難過。

 

在他滔滔不絕講了大學生活後,他回到他喜歡的英文歌曲,並和我興高采烈地分享。我覺察到,那個舊的柏均回來了。我好像被邀請回那個陳舊的內在世界,我似乎一直以來都是唯一的訪客,房間的擺設和我離開時並無不同,維持著原來的樣貌。

 

他留著一個位置,期待著拉著我的手一起重新造訪只屬於他的秘密花園。

也或許,對他而言,我一直都在,在我們舊有的回憶,我們曾造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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