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二十六、比武招親─4

　　離綰抱著紅鳶站在齊雨座位後邊，大難臨頭的感覺在臉上盤旋。靖琛小殿下的代打，還是個比武招親的代打，作為一個仙，也許不是太普通的仙，這樣的際遇依然奇葩的有些過了，她嘆氣。

　　天后同樣嘆了口氣，雖說宣鑒提議給此番比試設下幾樣限制，好讓離綰輕鬆些，可她思索了一宿外加一早朝，也沒想出半根毛。不著痕跡地拐人，這般花費腦力的事兒，她當真是不擅長。

　　好在，宣鑒擅長，齊雨也擅長。

　　「臣有一想法。」宣鑒慢條斯理道，今日他自己帶了茶來泡。

　　「大司命請講。」天后忙不迭應聲，別說是一想法，九九八十一想法她都照單全收。

　　「將這參賽者年紀限制在不滿三萬歲，就以娘娘心喜同小殿下年紀相仿之人為由。」宣鑒說。

　　十分合理，離綰如今三萬多歲，同年紀小的打架，怎麼說也難輸，贏面大大增加。

　　「六萬。」齊雨出聲，沒成想是提高門檻，他說：「不足六萬歲的，綰兒能打。」

　　齊雨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如一座五指山壓上離綰肩頭，她感覺頗為複雜，齊雨這般看好她屬實叫人驚喜，可她在九重天混水摸魚已有近萬年，平日頂多自行練練步伐，戳戳長槍，別說動真格的打架，就連同齊雨過招那也得看他心情，堪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麼多年過去，實話說她當真不明白同齡的仙武藝是個什麼水平。

　　又轉念一想，莫非齊雨明理是想讓場子看上去真誠些，實際卻是想給她找事？這……她近幾日可沒蹭他幾餐，也沒幾次敲鑼打鼓地喊他起床……應該……沒事兒讓他挾怨報復吧？

　　齊雨彷彿後腦杓長眼睛，能看清離綰一時五顏六色的神情，只聽他說：「並非有意為難綰兒，綰兒與紅鳶，同齡的尋常小仙，三招內必敗，三萬歲實是過於保守。」

　　離綰聽聞此言樂開了花兒，齊雨那嘴巴壞的，鮮少聽他誇自己，是以她很想多聽些，想問問先生何以見得，可齊雨還在說著，她只得先憋著兩朵小花兒在嘴邊。

　　齊雨續道：「再者，若追加一樣限制，能匹敵綰兒的便更少了。」

　　「什麼限制？」天后問道。

　　「參賽仙人使用之法器和兵器需得先經我檢視。」齊雨解釋：「如此方能保證遠古而勢強的仙族沒法兒以強能之器取勝，更要緊的，如此能保障綰兒安危。」

　　「嗯，甚是有理。」天后大點其頭，又問道：「不知先生打算容許何等水平的法器及兵器？」

　　「這便由我心證。」齊雨微笑，如此，這一重限制便是齊雨身為仲裁悄悄向離綰偏頗的一環了。

　　可天后似乎還有些顧慮：「如此，比武的場面應是既安全又威風，可六萬歲……阿琛不過將滿一萬，若真討了個六萬歲的回來……未免老了些。」

　　宣鑒噗哧一笑，險些噴出茶，他和齊雨光顧著考量如既何保離綰也保天家顏面，倒忘了此事，本來天族長壽，長開以後，年紀與心智並無太大關連，是以未曾思及，經天后提起方才想起。確實，這年紀差距再多些恐怕都能做娘了，如若是靖琛小殿下自行擇選的配偶，天后倒也無妨，可他畢竟尚未到那識得情滋味的年紀，依天后意思，還是少點代溝為佳。

　　「那麼就五萬吧。」齊雨說。

　　「嘶……四萬五吧先生。」天后還價。

　　離綰覺著原來打個架還得先殺價。

　　如此，安上二條明目張膽誆人的條件以後，於天后，於離綰而言，比武招親這樁箭在弦上的事，總算是少了幾分憂慮。

　　那麼比武的準備僅餘下一件。

　　「綰兒。」齊雨轉頭說道：「明日開始，辰時到合虛宮來。」

　　「辰時初還是辰時末呢？」離綰問道，宣鑒聽了禁不住笑出聲，不愧是少數同齊雨親近之人，對其瞭若指掌。

　　「……末吧。」而齊雨不負眾望地決定多睡一些時候。

　　比武招親就訂在三月後，天族差人廣發告示，以招親知名行良善交流之實，主角靖琛小殿下渾然不知此事與自己有重大干係，只道是厲害的綰兒姐姐即將輪番對陣多名女仙，一打數十！……抑或是數百。

◆ ◇ ◆ ◇ ◆ ◇

　　合虛宮近日來作息異常規律，每日早早地便飄出飯菜香，有時是胡麻熱粥，有時是千花玉燒賣，但最常見的還是那醉裡仙肉包。令人垂涎的香味兒散去以前，便會接著傳出一男一女的交談聲，多半是男聲，小半是個疲累中帶了些許不滿的女聲。

　　「先生……您當真沒施術法？」離綰問。

　　「不曾，眼下亦無。」齊雨答，他一手執神劍寅初，一手負在身後，微風拂過一身漆黑衣袍，以及束高的髮絲，翩翩帶起髮梢和衣擺，颯爽且不失雍容的風姿特別好看。

　　可離綰無暇欣賞，齊雨的怡然自得與她的氣喘籲籲形成鮮明對比。

　　「再來？」齊雨豎起寅初，長劍發出一聲柔和嗡鳴，不帶半分殺氣，倒像是邀請對面的紅鳶。

　　「我來了，先生！」離綰踏出一步，腳邊地面猛然刺出一束又一束一鳥羽，一路向前，直奔齊雨左腳，同時展臂推出紅鳶，去挑他左腿。

　　齊雨一動不動，任由純白的鳥羽迅速覆蓋左踝，紅鳶緊隨而來，伴隨離綰一聲輕喝，正正扎向他左膝。

　　他給離綰的課題十分簡短：盡一切手段讓他挪動一步。

　　而今日是離綰第七日嘗試，至今總計失敗三百五十七次。

　　「著！」離綰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