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四十、送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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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和陸封大老遠便看見御乾宮正殿飄出令人不安的氣息,領路仙侍也見著了,一面同兩位告罪一面加快腳步,三人幾乎是小跑著往正殿趕來,恰恰在氣氛緊繃時插進腳來。

  裁岳聽見閨女到來,魔瘴倏然回收,天后同樣卸去威嚇,只見裁岳連忙轉過身,方才一臉凌厲已沒了影兒,三步併作兩步上前牽起毓秀,對後邊陸封中規中矩的問安視若無睹。

  「哎呀丫頭,爹的心肝啊,許久不見妳怎地又瘦了?早說九重天這飲食清淡同吃齋無異,沒魚沒肉的如何將養本王的心頭花兒啊?」裁岳老媽子似地連珠炮關心,輔以上下左右全方位打量,叫毓秀禁不住苦笑。

  離綰對裁岳此一變臉絕活表示驚嘆。

  「爹爹,他們說的可是真的?咱魔族又有人去盜鳳麟閣?」毓秀捉住親爹雙手,正色問道。

  裁岳停下不住繞著毓秀旋轉的步伐,撇撇嘴說道:「是有那麼一個宵小擾了九重天清淨,可他天族也沒丟了什麼,丫頭妳無須同他們一般大驚小怪。」

  天后聽得此話待要發作,毓秀搶先一步斥道:「您怎地這般說話!這些年蒙娘娘抬愛、蒙齊雨先生和諸多貴人照拂,我同封哥哥習得許多往日不曾想過的新知,聽聞同族竟如此恩將仇報,我可是好生愧疚,爹爹怎能說是大驚小怪?」

  裁岳見閨女不開心了忙安撫道:「好好好,是爹爹不好,沒給妳倆挑得好侍從,爹爹這就給天后賠不是,啊?莫氣莫氣,莫氣啊。」

  離綰拽拽宣鑒,衝他豎起拇指,表揚老狐狸的先見之明。

  毓秀聽裁岳改口, 這才緩下臉色,轉身向天后深深一禮,說道:「娘娘,毓秀才聽聞此事,請罪晚了,在此對管教侍從不力給您賠罪,毓秀深知鳳麟閣於天家至關重要,此事,毓秀願與罪人同擔。」

  數千年薰陶到底可見成效,天后面上放晴許多,和藹道:「毓秀姑娘請起,妳能這般想哀家甚是欣慰,此事姑娘與陸公子事前並不知曉,哀家不怪你們,只是,天族有天族的立場,此等擅闖重地之事不可再有第三次,因此,哀家正與裁岳君商量,請回眼下所有長住我九重天的魔族,還望姑娘及公子諒解。」

  毓秀聽了同樣一愣,可與裁岳不同,她很快便應道:「娘娘客氣了,既釜坤之後,今日您尚且不追究我等疏於管教之責,已是格外開恩,毓秀甚是感激。如此甚好,多謝娘娘和齊雨先生一直以來的照拂與教誨,必將銘感五內,萬不相忘。」

  裁岳眼見閨女附和,心裡縱使百般不願也沒再多說一句,陸封亦然,這事變這麼定下了,末了,天后將兩枚一模一樣的玉牌交與毓秀和陸封,說是任何時候,只要他倆想入九重天,攜此玉牌,無須通傳即可入得南天門,算是對他倆的一點補償。

  至於靖瑤小郡主聽聞此事後的淚花兒成災便交給天后去頭疼。

  數日後,南天門邊,收拾妥當的裁岳、陸封和毓秀準備離開九重天,前來送行的有天后母子仨、離綰、齊先生,以及遠遠地瞧個熱鬧的宣鑒。

  裁岳手裡提著赤鐵囚籠一個,長寬僅二尺餘的籠裡蜷縮著一隻似狸生物,仔細一瞧,白臉虎爪,想來是隻梁渠,估計就是逢落了,裁岳不知以何種手段令其沉沉睡去,據說幾日前將逢落放出鎖妖塔時,那叫一個精彩,堪比齊天大聖鬧天宮,唯他沒要吃蟠桃,只是一個勁兒地想去救美人。

  魔族一干人啟程在即,靖瑤小郡主才剛止住的淚水閥再次鬆脫,揪著陸封袖子抽抽噎噎地哭鼻子,天后搭著靖琛肩膀立在一旁,心裡默默扶額,她這閨女尚未長開呢,好似已經不中留。

  陸封摸出條帕子給靖瑤擦淚,仔仔細細地,擦完將那帕子放進小郡主手裡,捏捏她手心說:「郡主莫傷心,若郡主願意,可捎信予我,我接到信時必當立即回覆,郡主捎來幾封便回幾封,絕不偷懶。此去一別,還望郡主仔細自個兒,好吃好睡,無煩無憂,平安快樂。」

  靖瑤掐著濃濃鼻音說道:「好吃好睡……若因此腫起一圈,封哥哥下回見了我可認不出來啦,也不知再見是何時……」

  陸封微乎其微地牽起嘴角,說:「怎會,我……」話說一半忽然止住,有些不確定地望向一旁,天后見狀隨即道:「九重天隨時歡迎公子到訪。」

  陸封道了聲謝以方才續道:「郡主天生麗質,無須擔心容貌,況且,若郡主想見,在信中提起變好,陸封一定前來,絕不食言。」

  靖瑤這才破涕為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陸封拍拍她的手。

  他倆的婚事,天后並未特別提起,一方面是心想無須把事情做絕,另一方面,她見兩個孩子相處的挺好,將來若能因他倆交情疏通兩族糾結,未嘗不是樁好事,她的阿瑤尚在成長,待她心智成熟,這事兒給她自個兒做決定吧,若她不想認這門親事了,天后尋思,屆時,身為娘親的她應當仍有以一擋百的能力來護著閨女。

  送走裁岳等人,天后忙不迭地牽起一雙兒女,說是要請東廚仙君給他們娘兒仨做一桌豐盛的,久違地閒話家常一番。這擺明了是頓安撫小郡主的飯局,離綰等人於是識相地告辭。

  齊雨破天荒地邀請離綰去合虛宮用午膳,說是昨日包子做多了,還餘下許多,宣鑒打蛇隨棍地表示他也同去討杯茶喝,卻被齊雨以合虛宮茶葉早喝沒了,將他趕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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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時隔數千年,梁渠君裁岳再次帶上數車珍寶來訪九重天,此行所攜珍玩比上回那是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這回,逢落乃是他梁渠族人。   御乾宮。   幾日前青嵐宮那原班人馬同樣地出現在御前宮,只是這回離綰認命地站到齊雨身後。
  離綰沉吟一會兒才說:「據我……朋友所言,她身邊有那麼一人,也算個朝夕相處之人,原來隔三差五便要碰上一面,沒事待在一塊兒覺著也挺好,自在。可不知何時開始,我那朋友忽然生出一些心境上的……轉變。」
  齊雨失眠了。   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大事,誰人不知九重天這位西席沒事兒就喜歡和床榻培養感情,若非天后倚重,經常尋他當顧問,恐怕齊雨先生能睡他個三天三夜不下榻,而今居然失眠了,說出去恐怕沒多少人信。究其緣由呢,估計是往常不出三兩日來一回合虛宮喊他起床的鬧鈴姑娘,許久沒來了。
  好在逢落不愧出身梁渠,耐揍,不過是暈過去了,並無大礙,如此倒也方便武衛將他帶走,哭哭啼啼的淮萋也一步三回頭地被武衛帶下去處置。   本來,宣鑒打算接續商討應對裁岳之策,可天后急於回宮查看她一雙寶貝,遂遣退眾人,丟下一句擇日再議便匆匆溜了。
  終於,天后抬起頭發話,語氣出奇平淡:「玄蛇淮萋,妳身為天族,身為鈞翳法杖看守人,卻擅用職位之便,一盜法杖,二盜鳳麟閣,失義於舊主,忘恩於天家,於理不合,於情不容,著令,將鈞翳法杖妥善移交後,散去畢生修為,收押縛靈塔,再不能出,直至身殞。」
  「梁渠逢落,慎言,莫要忘了你主君的閨女還在我九重天作客。」天后嗓音又冷下幾分。   沒成想此話一點兒也沒起到威嚇,逢落一聽立馬直起腰來指著天后便罵:「何必提起毓秀小姐!老……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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