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三十九、送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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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時隔數千年,梁渠君裁岳再次帶上數車珍寶來訪九重天,此行所攜珍玩比上回那是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這回,逢落乃是他梁渠族人。

  御乾宮。

  幾日前青嵐宮那原班人馬同樣地出現在御前宮,只是這回離綰認命地站到齊雨身後。

  「蒙娘娘款待,本王……」殿裡裁岳正待搬出一些久未使用的客套話,沒成想被天后先一步出聲截斷。

  「裁岳,哀家是否款待爾等眼下可不好說,哀家今日便要同你討個說法,前有釜坤,後有逢落,皆欲闖我天家寶庫,若說沒點貓膩,哀家是不信的,你以為如何?」外人面前,天后一貫地雷厲風行,幾日前那般苦思糾結的模樣一向僅離綰幾人知曉。

  裁岳一呆,本想天族重禮節,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原以為他一上來便賠笑怎麼說也能討個虛假的寒暄,緩和緩和氣氛,孰料天后不吃這套,愣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收起笑臉正色道:「無論逢落抑或是釜坤,對娘娘多有冒犯之處,確是本王管教不周,難辭其咎,可娘娘您得信本王,他二人所為本王從未加以指使,我厄蒼谷雖不比九重天秀麗,可也無須覬覦天家什麼。」

  天后聽得此言臉色如常,只平靜地問道:「如此說來,釜坤和那逢落在我鳳麟閣裡皆尋至同一樣寶物邊,亦是巧合?」此事離綰尚未聽說,而今聽了不禁想起當時她同齊雨夜半三更不睡覺去那第七天轉悠,為的便是弄清釜坤意欲偷取的寶物為何,可後來她屬實太睏便睡過去了,這事竟被她遺忘至今。

  好奇心令她一時忘了現下對齊雨有些不上不下的心情,遂輕拉齊雨袖子,意思是想知道。

  齊雨自然明白離綰心思,微側過臉,一反老愛讓她猜的壞毛病,乾脆地輕聲答道:「女祭已故孿生胞妹女薎,生前所持法器,乃是一青銅俎器。」嗓音輕快,聽上去心情不錯。

  無怪乎釜坤揣著女祭的兕角酒器,到鳳麟閣裡尋找,既是胞妹遺物,那酒器自然是格外親近,便可用做尋物法寶,輕易便能尋到俎器。

  離綰繼續揪著齊雨袖子思忖時,只聽裁岳停了停又說:「還有此事?本王未曾聽聞。」宣鑒聽聞此言冷笑一聲,招手讓一旁候著的仙侍上前,低聲吩咐了幾句,仙侍應了聲便急急忙忙退出殿外去。

  天后回道:「裁岳君,哀家不說暗話,該寶物乃是女薎娘娘過去所持俎器,是如今由陸公子持有,女祭娘娘的酒器,最為親近之物,尋一次或可說是巧合,兩次可就過了。此外,據仙者來報時辰推算,逢落那是甫進鳳麟閣便直奔俎器,這也能稱為巧合?」

  天后語氣冷下幾分,續道:「裁岳君可知這樣俎器神通為何?與酒器相同,乃是許人一夢,不同的是此夢至哀至悲。我天族修煉一貫向正道,求看破,倒是爾等魔族,借悲苦、借哀痛使人癲狂入魔,乃是增員之尋常手段,如此,哀家如何相信魔族並無二心?如何相信裁岳君的『絕無指使』?」

  裁岳見天后屢次給他臉色,隱有責怪之意,本就心高氣傲的他登時不悅起來,沉聲說道:「娘娘既已有此成見,何須本王解釋?娘娘既認為並非巧合,就當是如此好了,眼下您既已發落逢落二人,那天族女仙您自個兒處置,本王提了逢落便走,無須您再費心招待。」

  天后一聽亦來了氣,怒道:「裁岳,爾等魔族三番兩次闖我天家寶庫,你身為魔君暫代就是這個態度?」

  見天后開罵,裁岳也不裝了,大聲道:「否則娘娘待要如何?莫非想本王將逢落就地正法?」

  齊雨眼見情勢往小兒拌嘴的地方去了,適時插進話來:「除領回逢落,裁岳君此行還需帶回毓秀姑娘及陸公子。」

  裁岳又一愣,隨即不滿道:「此事與他倆何干?」

  宣鑒補充:「釜坤與逢落皆以毓秀姑娘二人留居九重天,需幾位體己人服侍為由,一併長住九重天,天家不願繼續冒此風險招待魔族貴客,以及其餘或侍衛或近僕等魔族,還請裁岳君一併帶回。」

  此話裁岳顯然不服,只聽他辯道:「本王閨女帶幾位熟稔之人隨侍在側哪兒不妥?此事至多只能說是本王挑選近侍不周,錯放幾名心懷不軌的,莫要牽怪他倆。」

  天后言道:「此事恐由不得裁岳君做主,天家可經不起再有人闖鳳麟閣,我族數千年來好生培養兩位魔族貴客,回報卻是屢屢有賊人覬覦寶庫,裁岳君故有挑選不周之過,他倆做為小主亦有管教不嚴之責,況我天家已傾囊相授數千載,可謂仁至義盡,此時讓陸公子二人返回厄蒼谷,明面說是責罰,本質卻無甚虧待,如此處置已是格外寬待魔族,裁岳君需得三思。」

  那裁岳卻不講道理,瞇起眼說:「若本王不從呢?」

  天后方才盡力按下的怒氣再次燃起,沉聲道:「哀家心繫八荒和平,諸多禮遇魔族,可不代表我天家甘願一昧忍讓,裁岳君休要敬酒不吃。」發話間殿裡忽然暗下幾分,彷彿日光叫人抽去幾許。

  離綰揪著齊雨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她已許久沒見天后真正發怒,上回還是某位不長眼的仙打起小殿下兄妹主意,半拖半拉地將下學途中的四人請去自家洞天新開的饌樓,以此宣稱這饌樓貴客也喜愛。收到陸封悄悄傳信時,天后等不及叫上武衛便火急火燎地親自奔去,眨眼間將饌樓化為齏粉。

  裁岳是個倔脾氣,軟硬不吃,見此態勢,身周跟著浮出一圈魔瘴,情勢看似一觸即發。齊雨見狀默默往宣鑒貼近一步,兩人並肩將離綰擋了十足十。

  「爹爹?」一個少女遲疑的嗓音忽然響起,方才跑出殿外的仙侍領著毓秀和陸封踏進御乾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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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綰沉吟一會兒才說:「據我……朋友所言,她身邊有那麼一人,也算個朝夕相處之人,原來隔三差五便要碰上一面,沒事待在一塊兒覺著也挺好,自在。可不知何時開始,我那朋友忽然生出一些心境上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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