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此篇作品為限制級作品,有謀殺、自殺、家暴、性侵等血腥劇情。是本人嘗試以「小說」此一體裁完成的「B級片」。
前篇:【驚悚】《夜逃亡》終章(二)、凶徒被審
在藍克被判無期徒刑後,相關人等也一併受到處罰。
前一年七月底闖入倪莉家的年輕女子,被以殺人未遂罪起訴,因為倪莉的母親甦醒而獲得輕判的十年徒刑。(不過,對方也未能以傷害罪對倪莉起訴。在搏鬥中年輕女子的右手有三指被倪莉切斷,但女子是攻擊者,再加上女子的手指被緊急接回,只有最低程度的傷殘等級。種種因素疊加,讓倪莉獲得不起訴處分。)
少女呂巧菱與她的母親陳昱敏,參與了藍克的犯罪行為,在藍克逃獄期間協助藍克藏匿,除了提供住處也給予手機,在警方初次搜查時不配合,導致警方搜查延誤,間接讓警方未能避免後續謀殺案。這個家的同居人蒯茂松遭藍克所殺,但母女倆非但不報警,還協助藍克分屍。念在母女倆被捕後,提供許多關鍵情報。而警方後續才能確認匿名GPS情報的可信度,進而救下倪莉與白媛媛。
柯洛羽雖在前一年的十一月底辭去了藍克的辯護律師一職,但她在新年度的一月時再度上媒體版面。
柯洛羽大聲疾呼,說少女呂巧菱與她媽媽陳昱敏情有可原。
「我也被藍克騙了!一個國中少女跟她受家暴的母親又能怎麼辦?她們多次向社福機關求救,但政府都幫不到她們。她們只能想辦法保護自己啊!」
「1993年發生了鄧如雯殺夫案,可是三十多年過去,我們的政府機關依舊沒能幫助到呂姓少女與她媽媽。」
「藍克殺了虐待母女倆的蒯茂松。而母女選擇包庇殺人犯,並選擇將蒯茂松分屍有錯嗎?」
經柯洛羽的辯護,少女呂巧菱最終裁定送到矯正學校敦品中學。而少女之母陳昱敏則被判處七年兩個月的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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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藍克初審高潮的施建男醫師,在此次藍克逃獄時牽扯甚多。而這次檢方聲請重新請另外醫師為藍克做腦部影像分析,發現第一次藍克開庭的檢驗報告全數造假。除外,施建男醫師不僅僅造假了報告。
她用車撞翻救護車,協助藍克越獄。之後更在南門醫院裡,協助藍克剖開了倪莉母親同房間病人、看護等三名無辜者的胸腔,甚至親手摘出了心臟,供藍克「外帶」食用。在警方抓捕藍克共犯後,施建男全然不配合。種種行為,都足以證實施建男違背醫德且成為了殺人共犯。
這樣的惡人,本該至少無期徒刑。
這場審判無論是倪莉或倪莉母親都很關注。畢竟倪莉母親曾因此在那一晚與殺人魔藍克共處一室,而曾經幫過倪莉的麗紅師姐也慘死在那一晚。然而,其律師列出了施建男救人無數且醫學貢獻甚鉅的例子,說明施建男可教化,加減之下,施建男只獲得有期徒刑十五年定讞。
倪莉的前律師吳浩瑋在新聞中眼眶泛紅,竭力鎮定的模樣讓人看來不忍。
雖然人是藍克和施建男殺的,但倪莉也有罪惡感。吳浩瑋所怨恨的藍克跟施建男都無法被處以極刑,而長刀會餘孽已被處罰,未實施犯罪且反對藍克者轉型成「正義黨」。這種情況下,倪莉被深切憎恨著。
——畢竟藍克「祈福」後,倪莉的母親確實奇蹟似地康復了。
***
母親在過年後也出院了,除了定期要上醫院復健外大致安好。
這種時候開始變好了。
倪莉餵食玠萱母乳外,按母親的要求擠出母乳放著,剩下的時候,母親會輪班用奶瓶餵小嬰兒。雖然母女倆人對付玠萱一個小嬰兒,卻還是被玠萱的作息弄得雞飛狗跳的。
當母親真的不容易啊。
倪莉真的好想睡覺,睡眠總是不足,只能試圖把作息調整成孩子的作息。但她的女兒玠萱總是兩小時就哭一次。
忙碌的生活,讓倪莉擁有活著的實感。過往的痛苦好似是假的,這樣的疲憊能讓她遺忘。不過她終究有辦法更忙碌。這樣坐吃山空還是讓倪莉充滿不安,透過白氏集團介紹的律師,倪莉先是處理了保險理賠。
為了理賠,倪莉對保險公司提告才能取得關鍵資料,所以得去跑法院。而倪莉與她的新任律師在法院的民事法庭外巧遇了母親被殺的吳浩瑋。
——他的母親是麗紅師姐,就是那個曾經讓倪莉差點產後血崩的人。倪莉曾經接受和解,然而最後麗紅師姐被藍克殺害,曾經允諾的和解條文也就此被吳浩瑋單方面毀約。
吳浩瑋看見倪莉時,看起來冷靜自持,全然不像施建男審判後在法庭外悲憤接受媒體採訪的受害者家屬。
「......萬一孩子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呢?」
吳浩瑋律師先是講了一段不明所以的話,拉住了倪莉的新律師,接著表明自己是倪莉的前委任律師,說要分享情報。然而表面好意的吳浩瑋,就直接在法院走廊上清晰地說:「倪小姐的女兒目前在戶政機關的記錄裡還是父不詳的狀態。你們有沒有想過,保險公司肯定會問,『萬一孩子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呢?如果她根本不是何爾茂的女兒呢?』」
——倪莉感覺走廊上肯定有人豎起了耳朵。
「我們會謹慎處理,吳律師,謝謝你。」倪莉的新任律師皮笑肉不笑。「順便問一下,保險公司怎麼會這樣問呢?我們處理的案件無須討論相關事實啊?」
吳浩瑋狀若不經意地一笑,表情充滿惡意,「因為替保險公司辯護的剛好就是我同事啊。」
而倪莉的新任律師走向了一位坐在法院走廊椅子的女性前面,說:「記者小姐,如果妳寫到我當事人女兒的隱私,提醒妳一聲,我當事人的女兒還不到一歲大,妳這樣會違反兒少法,有機會懲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喔。」
「感謝提醒了,律師小姐。」低頭飛快打字的女子笑容晏晏時,倪莉總覺得她在咬牙。
在對保險公司提告期間,倪莉也向律師諮詢繼承相關事宜。
是女兒玠萱要繼承阿茂遺產的相關事宜。
倪莉沒有臉皮厚。因為藍克根本不是玠萱的生父。因為藍克自述自己曾經在倪莉睡夢中性侵她,所以檢警在後續二次調查時,抽取了玠萱與藍克的血液,結果查無關係。
倪莉放下心中大石。
然而繼承出現了極大的困難。經被藍克撕咬殘存的女子遺骸樣本提取,對比之下,玠萱與死去的「熊昭蓮」並無血緣關係。
藍克在直播殺死熊昭蓮時,宣稱這個死者是某個偽裝成阿茂生母的騙子。但阿茂死後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加上女騙子生前處理阿茂遺體的方式是火化,已無相關生物跡證能證明玠萱與阿茂的血緣關係了。而就現有的「熊昭蓮」來看,玠萱與這家人......毫無血緣關係。
律師說明,政府單位應當會將房產比照無主房屋收歸國有。
這類事情,若不知道還好。如果知道了,難免會覺得意難平。明明玠萱的親生父親阿茂就已經死了,倪莉要如何證明阿茂與玠萱的血緣?
明明玠萱就是阿茂的女兒,她就活生生的在那裏啊!但事到如今卻讓倪莉無法為自己的女兒爭取應有的權利。這事情想來就讓人百般委屈。
可是,經過吳浩瑋律師在走廊上惡意的提醒後,倪莉突然想到幾種恐怖的可能性。萬一......
——阿茂去年不只讓藍克強暴她呢?
萬一......
——還有其他性侵犯呢?
——孩子的生父會不會真的……另有其人?
幸好,至少律師小姐為倪莉與保險公司的訴訟取得了勝訴。而倪莉終於能拿著保單還有戶政機關申請來的除戶謄本到保險公司申請出險。
保險公司的櫃檯人員親切地向倪莉說明出險金已申請成功,要倪莉隔兩天工作日後檢查帳戶。不過,成功申請保險後,倪莉有些茫然,不知是否該收手了。
正如吳浩瑋所說,她永遠都無法證明阿茂與玠萱的血緣關係了。而如果沒有血緣關係的話,玠萱也無法繼承阿茂生前被假冒阿茂生母繼承而如今無主的房子了。
倪莉有些恍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被其他人強暴過。為什麼阿茂要這樣對她?為什麼倪莉總是遇到壞男人?大學時期的柯洛莛學長強暴她後又情緒勒索她,阿茂迷昏她讓藍克或其他人登門入室,而藍克這個變態思想扭曲而擅自愛上倪莉......
在思緒混亂時,外頭下了春季的冷雨。而倪莉恍惚地上了捷運,她忘記讓自己搭向新店方向,而是坐上了對向列車,等她按著過往雨天通勤習慣來行動時,她已經來到了捷運南京三民站。
倪莉想著阿茂。
......這個曾經帶給倪莉甜蜜,後來帶給她傷害與痛楚,最後卻擅自被藍克殺死的人。
如今想著阿茂讓倪莉既是悲傷又是憤怒,她走上地面後雨停了。而她走著過往的熟悉路途,轉進了延士街,然後腳步帶著她邁向過往租屋處的樓下。倪莉站在對面一樓,看見自己四樓租屋處的陽台上面放著房東的姓氏與電話。這個曾經的租屋處,死了阿茂,後來的租客熊昭蓮又被拐走被殺害,顯然沒有房客敢住進這個凶宅了。
她站了好一會兒,陰沉的天空又飄起了小雨。
今天她來到民事庭時口袋裡裝著小怡給的護符,也放著一個銀色的戒指。她沒有拿出來,因為她害怕她自己在這裡淚崩。而這棟公寓三樓也空了,沒有像以往在前面陽台晾著衣服。三樓是藍克與他的禽獸老爸住的地方,除了藍克被關,藍克的老爸據說也因為性侵案而被判刑。想到三樓就想到倪莉無法逃脫的客運之夜與船艙厄夜,這讓倪莉頭暈想吐。
而倪莉看到樓下的大門被從裡面打開。
她不想被認出,就此淋著小雨轉身離去。
永遠不會再來了吧。
過往離開這裡的時候是為了上班,每天離開時都心不甘情不願,成天都想著下班回家後與阿茂的甜蜜時刻。而那種甜蜜的過往僅是幻影,此後的甜蜜就讓她奉獻在女兒身上吧。
她忍住眼淚,反正外頭的天氣已在為她流淚。
她上班趕的時候會搭公車,而她走在過往通勤的路線上,卻渴望去工作麻痺自己的痛苦。經過了附近的早餐店、便利超商,而她經過了公寓樓之間的水泥停車場對面。
倪莉曾經在這個停車場外差點被撞,所以她後來都繞停車場的對面,不走停車場出入口。
今天她突然有些熟悉感。
似曾相識。
這個場景,這個角度,這個心情,她之前......在夢裡感受過。
她過了馬路,走上停車場旁邊的人行道。而那個排水溝,倪莉覺得有種聲音叫她靠近那裡——
「——看路啊!」從停車場竄出來的機車騎士罵咧咧的。
「對不起對不起。」倪莉連忙道歉。
是她感覺錯了嗎?
哪怕是雨天,她似乎看到水溝裡有東西在閃?
倪莉彎腰想要看清楚,但放在口袋的銀色戒指不小心掉進水溝去了。「啊!」
那是阿茂跟倪莉交往時的定情戒。倪莉為了保險的民事審判刻意帶去,本來決定之後可以放下了,但定情戒一掉,倪莉藏在眼眶中的眼淚再也藏不住而簌簌落下。而她也開始毫無緣由地開始打嗝,她絕望地徒手試圖穿過潮濕的水溝蓋,然而水溝蓋的孔蓋很細,而倪莉一時半會也看不到樹枝或棍子之類的東西。
所以倪莉只好用手機求救。
「嗝!我的戒指......嗝!掉進了水溝......嗝!地址在松山區延士街......嗝!就在延士街跟健康路交叉附近的停車場......嗝!」打了免費市民專線,又轉了好幾次電話後,倪莉終於等到有人幫她打開寬度僅僅二十公分寬的狹長水溝蓋。
經過一番撈找後,倪莉用夾子夾出了自己的戒指。
然而淺淺的水溝蓋裡,似乎淤積了東西。那個前來協助開蓋的工作人員就順便用夾子夾起堵塞之物。而堵塞之物上面纏滿水藻,似乎有東西發著亮光。倪莉看到了與自己同款定情戒的男戒。
這是......
「先生,你有手套嗎?」倪莉忍住激動,但鼻翼瘋狂抖動,她拼命需要吸取空氣,心臟跳得砰砰響。
「啊美眉,這等一下我轉車頂轉一個塑膠袋,啊擲入去就好了啦!(妹妹,這個等一下我回車上拿一個塑膠袋,啊就丟進去就好了啦)」
「給我手套!」
「唉唉唉,妳這查某囡仔無大無小!(唉唉唉,妳這個女孩子沒大沒小!)」曬得黝黑的工程處人員,把一雙布手套遞給倪莉。而倪莉小心撥開水藻——
「——夭壽!死人骨頭!(嚇死人!死人骨頭啊!)」工程處人員驚叫。
而倪莉有種篤定。
這是阿茂被分屍後所缺漏的其中一份遺骸,正如多個月前倪莉夢中所見。竟然奇蹟似的留在這裡好幾個月。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在巷口,倪莉看到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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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送交法醫後,法醫分析骨骼構造等等,加上倪莉指證「定情戒」的存在,這隻左手人骨遺骸,確認是何爾茂的遺骨。而骨骼中尚有DNA可以檢驗,倪莉得以申請相關檢驗。透過律師,興大法醫檢驗檢驗了阿茂、熊昭蓮與倪莉的女兒玠萱三人的血緣關係。
十天過後,報告傳真到台北了。
熊昭蓮確實並非何爾茂的生母。
而玠萱,就是本名何爾茂的阿茂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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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莉依舊無法肯定過去自己昏睡時是否只有藍克強暴過她。畢竟當初阿茂死後,假冒阿茂生母的騙子除了扔了倪莉的東西,也把阿茂的東西全扔了。
倪莉曾經自虐式的上A片網站,害怕某一個像是素人拍攝的A片女主角就是自己。
陌生的警察她不敢諮詢,她曾經透過蘇姿萍問到她警察堂妹蘇筱月,詢問這樣要如何確認......如何確認自己有無外流片?無可奈何的是,由於當事人何爾茂已死,許多東西的蹤跡已經難以追尋。
那就當作沒有任何外流片吧,那麼......她要擅自美化自己對於阿茂的回憶。
十年前,阿茂被柯洛莛學長綁架,為了反擊而讓學長的頭重擊了繫船樁。因為愧疚因為對於兔唇大姊姊凃家珮的迷戀都好,阿茂接近了倪莉。在過程中,與倪莉相知相惜,最終兩人在一起。
然而前年中,阿茂的父親在單槓上自縊後,繼承了房產的阿茂只得到一處凶宅,甚至難以繼續住在裡頭,只能找外頭的租屋處居住。然而命運的邪惡讓藍克成為阿茂跟倪莉的鄰居。而藍克就拿阿茂把洛莛學長推倒撞頭的過往用以要脅,阿茂一時懦弱不敢勇於承擔,便一步錯步步錯,最後甚至無法阻止藍克登門入室性侵倪莉。
而阿茂聽到倪莉懷孕了,一定以為這孩子是藍克的孩子,從未想過無精症的自己,竟發送出獲得了億萬分之一的子彈。阿茂既是瘋狂,也是冷靜,酒醉的他希望讓倪莉流產,要讓倪莉痛苦,要讓倪莉就此離開阿茂,也就此離開......藍克。
這是無能的阿茂所能做的最後溫柔。
而他在四月十五日那天,先是用包裹寄送了兩張讓倪莉會堅定分手的分手信,再回到租屋處,與倪莉大吵,然後頹喪得癱在沙發上。後來晚上,憤怒的藍克前來興師問罪,要求阿茂讓倪莉回來租屋處。
雖然已經太晚了,但阿茂這次嚴厲拒絕了藍克,他最珍愛的人已經因為他的懦弱受過太多傷害了,是時候逼她離開......他們倆人了。
對倪莉已擁有極強烈佔有慾得藍克再也忍不住了,他回到自己家裡拿了長刀,再次用鑰匙開門,一進門就捅進阿茂的心口。而接下來,阿茂就再也無法阻攔藍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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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莉被自己構想的可能性深深感動。有人說,這樣是美化家暴者,也是美化一個放縱女友被他人侵犯的禽獸。沒錯!倪莉就是美化了阿茂!但......凡人太脆弱了。失去摯愛後,會突然感覺過往缺點重重的至親至愛變得遙不可及,只有不斷神化他們,活下來的人們......才能繼續走下去。
拿著相關證明,倪莉成功讓玠萱父親一欄的空格寫上了「何爾茂」三字。
之後還有些許複雜的法律問題,但一旦證明了血緣關係,假的「熊昭蓮」侵占遺產、政府接下無主地等等的程序就交給律師協助處理。
又花了一個月,倪莉終於在阿茂忌日四月十五日那天勝訴了,玠萱正式繼承了阿茂的遺產。
一開始倪莉很平靜,然後倪莉發現自己開始流下眼淚,不斷想起阿茂生前的好。
而她想到早上審判前玠萱的樣子。女兒伸出手來在她臂膀裡扭動,發出哇、啊的聲音,一職不想喝奶,一直對倪莉下面口袋感到興趣,倪莉不斷阻止女兒越獄,結果逗得玠萱咯咯笑。小孩子能看見比較多東西,倪莉猜想,玠萱是否看見了什麼呢?
現在想起來,那個口袋裝著與阿茂的定情戒啊。
活下來的人平平安安,而且她們終於獲得公義......在法院大門,倪莉無法止住淚水。
而雨後天晴,籠罩大半個市區的巨大虹彩被所有人都看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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