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ly Talk 最「苦澀」的一首歌 – 解構《靈魂奇異點》

來到「數字系列」最終回，《靈魂奇異點》班底再次請來周國賢加上小克。《七姊妹星團》珠玉在前，今次作品同樣以宇宙為題材，卻多了沉鬱與哲理。個人認為，音樂部份宜與歌詞分開細味，這會避免歌詞的艱澀干擾到對音樂美的欣賞。

全長六分多鐘，是對藝術的講究，值得一讚。開首 intro 與去年《Little Things Concert》《七姊妹星團》的開場異曲同工，教人瞬間動容，回到演唱會的精彩場面。高佬 Goro Wong 是演唱會的音樂總監，也是《靈》的監製，如斯安排自非偶然，極富心思。不過，精彩不止於此，長達 1 分鐘的 intro，無人聲，卻盡是一至十歌曲旋律的精華。最突出莫過於「多幾次排舞後再漫遊」、「要跟你一起放閃」及「能撐多遠」的音節，雖為 intro，實是兩年來 LT 經歷的走馬燈，高佬送給八位女生的驚喜，同時是告訴一眾波板糖，兩年來的夢幻旅程，是時候告一段落，有真正 finale 的感覺。

末尾澎湃的結他 solo，是周仔標記，聽著不禁想到《一秒拳王》主題曲《時間的初衷》。音樂整體塑造出一個浩瀚無垠的宇宙，意境相當開闊，獨處一角靜靜傾聽，容易出神走進另一國度，歌詞反而是錦上添花。

小克擅寫宇宙，但《靈》的歌詞不好懂。其非淺顯直白，而富象徵比喻。要了解詞中深意，《論盡音樂》關於《數到十》的訪問不容錯過，特別是提到他日再無 Lolly Talk 八人的感受，此為其中一門匙。

另一門匙則是官方文案：

擂台上跌倒，數到十，再爬起。但，亦有可能爬不起。

當經歷過失敗後重回起點，以為一切歸零。但那其實已並非起點，因為你已經在路途上前進了一大段，絕對不是沿地踏步。

恆星在殞滅的同時，卻往四方散射元素創造生命，既是死，也是生。(以上為小克感言)

提自己別執著，讓一切自然發生。(Yanny 感言)

恐懼也好，期盼也好……要放下，才能重新開始。(蛋感言)

人生中有些事物我們渴望緊握，但一切總在變遷。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尋找生命中珍貴的光芒，讓所有靈魂自由釋放。(灘姐感言)

世事可能蕪雜，願能在紛擾變化的世界中穿越紅塵，讓一切歸於成長的養分。抵達的不是遠方，而是內心最初出發的地方。(妹感言)

看不到道路的盡頭，讓我更加明白珍惜每一步。還在擁抱彼此，也許能感動宇宙悄悄地為我們佈置下一個奇蹟吧？(Meimei 感言)

扼要言之，如何迎接突如其來的挫折、失敗，在變化中找到不變 (的初心)，在絕望中找到繼續前行的動力，是全首歌的中心主題。可以想見，其絕非甜美可口，而是 LT 一首相當苦澀的歌。

且看歌詞正文。

太陽殞滅，毫無原因，亦沒徵兆，就這麼發生了，此帶出人生荒謬、不可理喻的實相。「八顆星球」喻 LT 八人，她們聚合，有「引力」加持，「引力」即緣份。但佛家言「緣起性空」，緣份本來可忽然而來，也可忽然而去，一旦緣盡，再想維持，亦不容易，猶如太陽殞滅，八大恆星注定離散，「一轉眼散失沒回音」為整個大格局佈下灰沉的色調，足以教聽者淚垂。

「回望地球這些年」，視域由太陽系降落到地球，回顧地球過去所發生的事。這裡的人，熱愛生命，為每天相見感恩，演繹著愛恨善惡交纏的悲喜劇，竟無人想到生命會有終結的一日。猶記得一次訪問，阿妹有感而發：「大家都覺得出 show、見面聊天是每日必然會發生，彷彿沒有想過這一切本來都不是必然的」。然而，不去想是一回事，客觀會發生又是另一回事。軌道確實轉變了，飄浮太空，如何自處遂成為刻不容緩的思考課題。

面對離散、轉變，而離散、轉變又是自己不可控制，有人選擇接受、認命。可是，因為「八個少女看不透」，即有故事可說。看不透，所以一直走下去，一起堅持夢想，尋找希望，克服重重困難。緣份散盡，卻散不去心志，文案中有「緣盡愛未完，吾心即宇宙」，八人兩年前的不甘心及意志堅定，成就出女團 Lolly Talk，化不可能為可能。一路走來，因與主旋律不一致，感到格格不入，難免苦惱。慶幸鎂光燈下略見成績，且有「波板糖懸浮在天」，支持者有增無減，彷彿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奈何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第一次變異離散，《8Sec》過後大家對前路感迷妄，憑《三分甜》扭轉過來，成就出這兩年的風光。但「數字系列」快要曲終，黑洞將要吞嚥大家辛勞建立的一切，人散是否必然的結局？

八個少女再次看不透，上次看不透是不甘心、不認命，今次看不透是不想難得的東西被無情地一掃而空、一秒摧毀，用佛家講法，就是對成、住起執著，而不想見到壞、空。「輕輕倒數，才知開心太早」、「算命數」都見她們越臨近結束，內心越焦慮不安。《論盡音樂》訪問中，主持人講到八人曾為突然爆紅及過多演出機會而憂心忡忡，覺得自己會捉不緊，越站得高，越跌得快。自信因而喪失。這種心態要跨過，需要自我覺悟，覺悟之道就在明白毀滅、失去未必不好，毀滅、失去也可以是一種放下，重新開步。

萬物生長、功業成就，總離不開從無到有的過程。沒有無，又何來有？沒有恆星殞滅，何來生命創造、「寫出光譜」？沒有《造星 IV》的挫敗及《8Sec》後的解散風險，何來有異常團結的 Lolly Talk？苦樂相生，終始相依，失去正是為得到下一階段的一切作準備，何需愁苦哀傷？「回歸初相見」，「就算輸，都要堅持落去，直至有日被看見」，有這一精神在，何用怕一時的挫敗、一時的失去？

成功可喜，失敗亦不可悲，因失敗乃成功之母。這裡小克借 Lolly Talk 八人的歌聲勉勵處在失意邊緣的各位。「撤出成長的圈套」，小克解釋「成長中一切苦惱，會把你捲進一個圈套之中 – 只懂盼待美好，不肯接受敗壞。」換言之，用平常心看待美好，勇敢接受敗壞，即可海闊天空。調整心態，輕裝上路，一切毀滅、生離死別根本是變化的一部份，Lolly Talk 及相關一切縱使不存在，少女們的連結仍在，大家仍會在一新的高度繼續探險，彼此關心愛護，展現各自的光芒，即使不再是 Lolly Talk。此也相信是「螺旋方式前進」的意思。

在 Lolly Talk 的 telegram 群組，一位波板糖曾經說過，女生的青春是短暫的，女團的走紅及生命力更是有限，故此，該在可支持的時候給予支持，可觀賞其表演的時候盡情觀賞。作為粉絲，當然不想偶像永遠消失，萬一真有這麼一天來臨，或許，銘記她們曾經帶給我們的甜蜜與歡樂，祝願她們在人生新階段繼續相親相愛，便是波板糖們最應該做的份內事。

但願老來回望，她們不會後悔成為過 Lolly Talk，我們亦不會後悔成為過波板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