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被綑住的手腕抬到嘴邊,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用牙齒慢慢咬開了結。
他悄悄的溜下床,同時謹慎的看著熟睡中的李君陽,唯恐他突然驚醒。
他無聲無息的踏著地毯,走到放著李君陽衣物的椅旁,偷偷摸摸的翻找皮夾,同時翻出一個雅緻的薄型金屬名片盒,他從中掏出一張。
「鴻儒集團董事?…...整型外科醫師...…」
他又翻到李君陽的身份證,父親欄裏清清楚楚寫著「李豐偉」三個字。
他曾在報章雜誌上看過關於鴻儒集團董事長李豐偉與某位女明星的誹聞報導。
「靠!他竟是鴻儒集團的少東!」
此時他看看仍躺在床上如昏迷般熟睡中的李君陽,害怕他突然醒來,於是趕忙將物品放回原處,再躡手躡腳的走回床邊輕輕躺下。
亞當轉頭困惑的看著沉睡中的李君陽,感到難以想像,眼前貌如天使之人,作愛時竟像個殘虐的魔鬼?
如果他向雜誌爆料,鴻儒集團的少東是個性虐待狂,說不定可大賺一筆?
如果他用爆料來威脅李君陽,說不定數目更可觀?
如果他找李董事長威脅爆料集團少東是個性虐待狂,說不定爸爸比兒子更慷慨?
如果他用手機拍張鴻儒集團李公子的裸照,不知能賣多少錢?
以上的如果都很誘人,問題是,如果李董事長或李醫師找人教訓他或讓他被消失呢?
更奇怪的是,大集團的少東這麼獨來獨往,不怕被人綁架?
萬般思緒不斷的飛過亞當涉世未深的腦袋。
這時原本趴著側睡中的李君陽突然翻身,亞當趕忙閉起雙眼,假裝也睡著了。
李君陽突然驚醒,他先看看身旁睡眠中的亞當,然後坐起。
過了半晌,李君陽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閉著雙眼假寐的亞當不知他在作什麼,好奇心驅使下,他故意打個呵欠,揉著眼睛坐起,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眼前的景象又不禁令他呆住了。
只見李君陽仍光著身子坐在床上,將臉埋在靠著屈起膝蓋的雙臂中,似乎很沮喪。
由於才被李君陽凌虐過,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一旁傻愣愣的坐著,不知身旁的怪人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駭人的舉動。
片刻後,李君陽終於抬起了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膝蓋,沉默不語。
然後他轉頭看向亞當。
亞當再度嚇了一跳,感到極為震驚卻又很困惑。
他發現李君陽的臉色非常蒼白,淚光閃爍的雙眼像是在對他致歉,但那歉意卻又似乎含有些許屈尊的味道?不過,他複雜深沈的神情所透露最清楚的訊息,卻是種無盡的絕望與失落,令亞當也不禁為之動容,甚至想陪他一同落淚。
但就在眨眼間,李君陽又迅速恢復了平時冷漠的神色。
他俐落的翻身下床,拾起掉在地上的浴巾圍住腰部,遮住赤裸的下半身,並走到放著西裝外套的椅旁,取起衣服,從口袋中掏出鋼筆與一本支票,語氣淡漠問:「多少?」
亞當沒料到他竟然這麼乾脆,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還想不出個具體的數字。
畢竟,他從未遇過這種情形。
他決定讓李君陽自己開個價碼,於是故意顯得很受傷的樣子說:「我不是賣的……」
「我知道,但正常人應該是不會想再來一次。」李君陽冷冷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亞當只是ㄧ夜情,所以花錢堵他的嘴。
「我怎麼知道你開的不是空頭支票?」亞當打算採取拖延戰術,故意裝作不知道李君陽的身份,把球丟回給這位有錢的公子哥兒。
「別浪費時間,我又不是沒遇過像你這種人。」
亞當聽了不禁感到很氣憤,這位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似乎不懂得尊重別人。
「我是哪種人,請問?」
「你自己心裏清楚,何必問我?」李君陽向來一針見血。
亞當故作不服氣狀,咬咬下唇道:「算了!算我倒楣,我走了。」
說完他下了床,拾起散亂一地的衣服,背對著李君陽開始穿上衣服。
李君陽從他背後冷冷道:「你打算等第三者幫你開價嗎?」
亞當裝作不理他,同時心裏開始想著數字,將事情鬧大對他來說也麻煩。
片刻後,已穿好衣服的亞當,轉過身來面對李君陽,年輕又沒經驗的他忍不住提早攤牌:「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你玩不過我的,不如乾脆點。」
李君陽說的是實話,畢竟有錢人家的人脈何其廣闊,豈是平凡小老百姓如亞當所能應付?
亞當想起電視新聞,那些戴帽低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受害者」在鏡頭前的不堪控訴。
在這個凡事向錢看的世道裏,有誰見過哪位被指控的有錢有勢之人,因為被單獨一位受害者的曝光或爆料的事件而身敗名裂?
況且,李君陽既非公眾人物,又是位男性,在男女不平等的道德標準下,鬧開了殺傷力也不大,頂多就是替無聊的社會大眾增添一筆茶餘飯後的花邊新聞。
更遑論這種事,說不定還會使他在一群同是紈絝子弟的狐群狗黨間,意外成了位英雄人物。
「那醫院見吧!」亞當認輸了。
李君陽冷冷道:「你到醫院去只是替自己找麻煩。」
他並非虛張聲勢,「大善人李醫師」的招牌等於是他的保護傘,尤其是像亞當這種一眼就讓人感到不太自在的同性戀者去胡鬧,恐怕只會被人當惡意鬧事的瘋子給揈出去。
李君陽作勢收起支票簿。
「等等……」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亞當還是沉不住氣。
可自己這一晚到底值多少錢,說與不說都令他感到相當難堪。
李君陽鄙夷的笑了笑,接著在支票本上飛快的填上金額,簽完名撕下一張,走到亞當身前遞給他:「即期,明早就可兌現。」
亞當看到支票上慷慨的數字後,不禁一陣臉紅,當下立刻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晚就當作是他人生中的一段好運兼一場惡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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