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3|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扶桑樹下】四十三、笑春風─1

  暴躁?嗜血?離綰看向天后,滿臉疑惑,是那位那位好音律、善歌舞的帝江神?這位神祇無面目,亦無身軀,圓滾滾好似黃囊一粒,為人寬宏仁慈,若要自四海八荒推舉一位和平象徵,眾仙十有八九頭一個便想到帝江,離綰實難將帝江神與暴躁嗜血搭上線。

  天后續言道:「此事雖沒法排除起因於平日老愛往外跑的帝江,自個兒不甚沾染邪祟所致,可怎麼說帝江也算個古老的仙,不說仙術造詣,單就他存在時日之長,與天地正氣共感之遠,便難以輕易撼動。假若真是他倒楣碰上,此等能拘到帝江的術式便不可忽視,哀家印象裡這樣有能力的可沒多少人。」

  離綰插嘴道:「可阿娘的『印象』有時挺不管用。」

  天后笑罵:「妳這丫頭,貫會頂嘴,都跟什麼人學得亂七八糟。」

  離綰嘿嘿一笑,腦中冒出齊雨似笑非笑的眉眼,忙自天后臂彎裡抽出手臂,轉頭跑去倒茶,背過身好遮掩癡癡笑意。

  只聽身後天后又說:「總之此事哀家得請人查上一查,正好也得給帝江祓除邪術,順道探探有無哪兒不尋常,希望不過是哀家多慮了。」

  「這麼說阿娘已有人選指派了?」離綰問道,將一盞熱茶放進天后手中。

  天后接過茶,回道:「正思量呢,拿不準該遣去一個怎樣品階的仙,生怕派去的老練不足,沒查出東西事小,丟了性命可就事大。繼逢落那事以後再添此一樁,不免令人多想,這人選哀家可得琢磨琢磨。」

  天后輕啜一口茶,忽而想起什麼,快步來到一旁架上,翻找一陣後取下兩罈酒罈子,回頭衝離綰招手讓她過去,離綰一面走近一面腹誹,真不愧是天后,隨處都能翻出酒罈、酒瓶、酒葫蘆,若是有心在問政的御乾宮搜一圈,指不定也能搜出一兩壺。

  「說起逢落,哀家正想給大司命和先生送些好東西去。」天后拿袖子擦擦酒罈,喜孜孜說道:「答謝他倆這些日子出腦且出力,不論比武招親之事,或是打發裁岳,哀家都銘謝於心。」

  想來所謂的好東西便是這兩罈了,離綰接過酒罈輕掂,一絲酒香溢出土封,鑽進鼻腔,她不識酒,聞不出好壞,只覺除卻清冽的酒氣外,更添有一陣花香郁郁,彷彿能瞧見花團錦簇中擺上一罈兩盅,醉花亦醉酒。

  離綰忙著嗅聞時天后麻利地將餘下許多酒罈推回架上深處,再撥來好些書簡擋在前頭,完了才吩咐道:「此二罈名喚笑春風,綰兒妳替哀家走一趟,給大司命和先生各送去一罈,這笑春風啊,可是哀家費盡心思自翠樽仙君處得來,就此三罈,兩罈贈與他二人,屬實還有些不捨,綰兒妳可別摔了啊。」

  離綰點頭表示明白,抱起酒罈遂往碧落宮前去,尋思先交予宣鑒,逗留一會兒,待到該用晚膳時再去合虛宮,便能順理成章蹭上一餐,還可同齊雨相處久些,一舉兩得。

  碧落宮。

  本想討杯茶喝的離綰碰了個軟釘子。宣鑒並未趕她,可也無暇招待,只交待她將酒罈擱在一旁即可。適逢人間百年一度的飛升機緣,宣鑒光是過目無數地仙資質便已食不暇飽,還得分門別類給新升的仙者安上職位,謄上機緣籙,正是焦頭爛額的時期,忙得不可開交。

  雖沒法與宣鑒話家常,並不影響離綰蹭齊雨一餐的小心思,既然宣鑒沒請她走,她便依舊在此殺殺時間,自動自發泡一壺茶,給宣鑒也倒上一杯,而後自去院裡舞槍。

  碧落宮院裡種的是菩提樹,樹幹約有十數人合抱那樣粗,枝葉繁盛,種在六道輪轉台邊,好似隻大手輕拂七彩華光,離綰便在掌下與紅鳶起舞,白衣紅槍,槍尖流光為七彩華光綴上點點斑斕,宣鑒抬頭喝茶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齣姑娘滑步揮槍的好景緻。

  「丫頭。」宣鑒出聲。

  「是?」離綰腳下不停,心想前些日子新學了這套步法,得紮實練上幾回,熟悉熟悉。

  「妳同齊雨不彆扭了?」宣鑒問。

  碰,離綰兩腳絆在一處,倒在地上。

  她灰頭土臉地爬起身,不忘裝傻:「什麼?什麼彆扭?您幾時聽說我同先生鬧彆扭了?」

  「哎?幾日前好似聽那個誰說起啊?誰來著?年紀大了記性當真差,嘶,莫不是耳朵也差了?難不成聽錯來著?你倆當真沒事?」宣鑒笑瞇瞇地,一同裝傻。

  「沒,沒事兒,都好了,不是,我是說壓根兒沒鬧過彆扭,您記錯啦。」離綰重新踏出起手式,面色如常,唯紅鳶拿顛倒了去,槍柄朝外,槍頭朝內。

  「是嗎?如此甚好,甚好。」宣鑒重新埋頭栽進機緣籙,不再看離綰,只出聲提醒一句:「紅鳶拿正了才好練招。」

  門外離綰手忙腳亂,門內宣鑒極力忍笑,菩提隨風招。

  一晃須臾,見天色差不多,離綰收起紅鳶,提起酒罈子,同宣鑒告辭,準備移步合虛宮,宣鑒擺擺手表示無暇送行,讓她自個兒離去,只在離綰走前囑咐道:「這笑春風聞著花香滿溢,酒氣不顯,喝下去那可是烈中之烈,丫頭妳可莫貪喝,若醉丟了面子我可沒功夫替妳收拾,嗯?」

  離綰揮揮手表示明白,隨即離去。

  合虛宮。

  離綰在宮裡轉上一圈,竟沒尋到人,沒法子只得在金木犀下等著,一面拉拉衣擺、整整腰帶,一面尋思待會見到齊雨該如何出聲招呼,拿不定該冷淡地叫,還是熱情地叫,抑或是俏皮地叫,也不曉得先生喜歡怎麼樣的?

  可她對著樹幹練得嘴都乾了依舊不見齊雨回來,眼看飯點將至,離綰決定借用借用廚房,今日便由她來給先生下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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