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的秘密》第一章：林暄羽(4)

「可是老大，你不覺得她也，呃，稍微胖了點？」林秀羽小心翼翼的問著酒量其差無比的哥哥。

說時，林秀羽和妹妹交換個眼神，兩人賣力的摀著嘴強忍住笑。

「你不懂，她的歌聲…...美如黃鶯出谷，且胖美眉…...冬天抱起來較舒適......」

說著，只喝完兩瓶啤酒的林暄羽，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倒頭靠著沙發椅背，迅速進入夢鄉會周公去了。

所幸，從小就被祖母寵壞的林暄羽最大的優點是，他對凡事看開的速度，遠比麥當勞上餐點的速度還快，一碗泡麵還沒來得及泡熟，他就雨過天晴，重拾笑容了。

林家全體上下都很喜歡這位樂觀開朗的大堂哥，雖然他時常惹事生非、任意妄為，更是常有不按牌理出牌的古怪，但也因冷靜又具領導魅力的人格特質，大家對林暄羽向來言聽計從。

「別忘了我是個女生，女生有多危險，我比你更清楚，你可別忘了初衷，把自己給倒貼出去，賠了美男又折兵。」林千羽在電話中笑道。

這時，有位與林暄羽擦身而過的妙齡女子，為著他引人注目的華麗風采，而多看了他一眼。

林暄羽立刻很捧場的朝她微微一笑，眨眨眼，同時還不忘回過頭去，欣賞她扭著翹臀，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的倩影。

若非他正在講電話，肯定會再補上兩聲輕佻的口哨。

他對妹妹說：「妳總是習慣性小看我，她只是個遊戲，我已經可以叫她『君葵』了。」

他說著「君葵」二字時，故意嗲聲嗲氣，得意洋洋。

「好啦！算我們打賭輸了。」

「妳叫那個首席殺豬手，代我去樂團排練，今天不進去了。」

他口中的「首席殺豬手」和「首席關門員」指得是身為樂團首席小提琴的弟弟林秀羽。 

「你是又要去哪裏胡鬧了？」林秀羽從妹妹手中接過手機，笑著質問哥哥。

「你也習慣性小看我，我去辦正經事，什麼胡鬧不胡鬧？」

他對弟弟交待過當日排練需注意的事項後，便掛了電話，接著又面帶微笑的撥了另一通電話。

「哈囉！甜心寶貝，妳老公今天何時下班？」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正經事」。

電話中傳來一陣嬌笑，「暄羽，人家想死你了，正好老公今早說要去高雄出差兩天。」

「妳確定？或許不是出差？」林暄羽意有所指的呵呵笑著。

「管他的，到時候你就裝作是『水電工阿暄』吧。」對方假裝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故意說成被捉姦在床。

「不行，我今天穿的比較正式。」目中無人的林暄羽笑道。

「笨蛋！那就說你是來推銷保險的。」

「哈囉！馬太太，我鄭重向妳推薦『老公外遇保單』，若老公不幸發生外遇，敝公司對於老婆的滿足會提供完善的敦倫禮陪服務。」

偷情的兩人透過電話，一同狼狽為奸的哈哈大笑。

林暄羽掛斷電話，冷笑著心想：「那個酒家女，羞辱姑姑，欺負表弟，害得母子倆抑鬱而終，妳當我們林家人全死光了？」

他想起十歲時，小他一歲半的表弟李君陽，在被送往英國寄宿學校就讀之前某日下午，那天正是祖母的生日，因此所有晚輩齊聚一堂為祖母祝壽，而身為長孫的他自然就帶著同輩的表兄弟姐妹多人湊在一起玩耍。

從小就比較高大的他，在玩耍時不小心扯開了李君陽的襯衫，而使大家意外的發現表弟身上竟然有著一條條的紅色棍印。

「君陽，誰打你？我幫你報仇！」十歲的林暄羽，立刻抓著表弟問。

由於是林家長孫，他從小便是個被祖母捧在手心中，小心呵護長大的寶貝，全家上下就連父母，都無人敢動他一根寒毛。

因此，表弟身上的傷痕，使他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是我不乖…...」李君陽邊說邊推開他，慌張的整理著衣服。

「阿嬷！阿嬷…...」林暄羽隨即拉著李君陽轉身，打算向祖母告狀。

「不要！你會害我回家又挨打…...」李君陽立刻著急的拉住他。

「君陽……」

李君陽出國唸書後，便少有機會與林家人來往，只有在探視外祖母時，才偶有機會碰面。

長期的生疏，使得表親間僅存客套的點頭之交。

長大後，對他人極度疏離的李君陽，更只有在過年時，才會在祖母住處現身。

而每次短暫的探親，也總是顯得很怱忙，似乎對李君陽而言，探親只是個義務，並非為了親人間的感情連繫。

也因如此寥寥無幾的見面次數，反而更啟林家人疑竇。

「我感覺不太對勁，君陽這孩子怪怪的，好像都沒有笑容？似乎有很多心事…... 」一次祖母忍不住對叔父說。

「我也這麼感覺，家裏那麼有錢，又生得那麼好看，還是個外科醫生，看起來卻很不快樂？」叔父道。

祖母沉默不語，同時憐愛的輕撫著坐在身旁的林暄羽。

「姊姊不在後，他就不太笑了，一般來說，長大後會比較好，可是君陽卻好像越來越不開心。」叔父說話的神情與口吻，盡是對李豐偉的不滿。

「一定是『那個酒家女』的關係！」祖母嘆了口氣。

在林家長輩口中，「那個酒家女」是姑丈李豐偉在姑姑過世前的外遇對象，也是第二任妻子，童楚豔的代名詞。

李君陽突然自殺身亡的消息傳到林家時，祖母悲慟的對著次子與長孫林暄羽哭道：「......你姑姑的長笛…...去幫阿嬷討回來！……李家到底是怎麼待他的？為什麼那麼乖巧孩子…...怎會對自己這麼狠？...…怎會這樣？阿嵐，我可憐的乖女兒啊...…妳實在真歹命......母子都三十幾歲…就歿了…」

祖母泣不成聲的說著，又將林暄羽代替著李君陽摟著痛哭。

看著疼愛他的祖母哭得如此傷心，林暄羽不禁義憤填膺的對祖母說：「阿嬷，您放心，我會替林家出這口氣！」

「不要這樣…...暄羽…...君陽姓李不姓林…...這也是他的命…..唉.....伊怎會這麼歹命？......你幫阿嬷把姑姑的長笛拿回來就好了，那個可惡的豐偉沒資格擁有你姑姑那把長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