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25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扶桑樹下】四十八、桃花鯉魚─2

  「啊!你!」糖畫姑娘指著食肆裡一位公子大呼。

  「哎,我。」那紅衣公子循聲回頭,應了聲,笑了笑。

  這是那夜集市過後幾日。

  「你!你怎地在此?」糖畫姑娘大聲道,衝上前一掌拍在桌上。

  「在下怎地不能在此?莫非這食肆也是姑娘開的?」身著紅衣的帝江反問。

  「我……」糖畫姑娘被問的語塞,一時噎了話,但一轉眼又提起脾氣:「這兒的確不是我開的,可我告訴你啊,這食肆的老爹為人和善,東西好吃價錢公道,你可不許戲耍人家,否則本姑娘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嗯?」語畢彎起纖瘦的手臂,揮揮粉拳。

  帝江笑出聲:「姑娘可真是冤枉在下,妳瞧在下像是欺侮老弱的頑劣之徒嗎?」

  「像!」糖畫姑娘腰一叉,頭一甩,鼻孔噴出一哼:「徹頭徹尾。」也不想想那夜集市你都幹了什麼。

  帝江正待替自己叫屈,食肆老爹先一步注意到騷動,端著一碗熱麵兩樣小菜急急地過來了。

  「客官,您的陽春麵,趁熱吃趁熱吃。」上菜時話對著帝江說,雙腿卻對著糖畫姑娘一拐,將她自帝江桌前擠開。

  放下熱麵,老爹一把抓起糖畫姑娘數落道:「妳個壞丫頭,幾日不見,一見便要打擾老頭子做生意哪?別攪擾這位公子,來搭把手,等會兒有妳好吃的。」

  「哎老爹,你有所不知,前幾日……」

  「得得得,有話稍後再說,先把這腐乳給那桌客官加點去,快。」

  糖畫姑娘衝老爹扮個鬼臉,仍舊依言拿起腐乳,經過帝江桌旁時伸出食指和中指比比雙眼,再指指帝江,意思相當明顯。

  帝江渾不在意,叫住糖畫姑娘問道:「尚不知如何稱呼姑娘?」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陳丹是也!」

  「阿丹哪!」老爹見兩人又搭上話,生怕再起口角,忙出聲叫道。

  「哎!這就去啦!」陳丹趕緊聽見便趕緊溜了,她還想蹭老爹一餐好吃的呢。

◆ ◇ ◆ ◇ ◆ ◇


  「熏池,本座依稀記得,你舊主乃是后土?」齊雨站在大門前抱胸沉思。

  熏池答道:「正是,小的自靈識初生時便跟隨后土娘娘,蒙娘娘提攜方能有今日。」轉頭拍拍白鹿續道:「夫諸這孩子雖與娘娘相識不長,可也是得娘娘親自點明開智,咱倆所學皆直承后土娘娘。」

  齊雨放下手臂,一手輕甩,神劍寅初登時現蹤,他說:「嗯,如此本座也算是有些眉目了,解釋容後再細說,等會兒你開個口子,待本座二人進入後立即闔上,這圍城的工作還得勞煩你倆一陣,再此先謝過。」

  熏池點頭稱是,有了齊雨加持,熏池和夫諸總算是恢復幾許,再堅持一會兒估計沒問題,畢竟重擔如今落到齊雨肩上,他倆光是心態便已輕鬆許多。

  語畢,齊雨便徑直站到門前,並示意離綰站到身後,朱紅的木門繪有墨中帶金的術式,想來便是熏池親繪的封禁陣法。熏池位在齊雨右側,一手按在門上,等著號令,白鹿夫諸則是立在幾人後方,現下身形較先前膨脹一倍,低著頭,兩對巨角越過眾人抵在門上。

  「綰兒,待會兒進了門跟緊我,有何疑惑待事了一併給妳講,切莫分神,明白嗎?」齊雨頭也不回地吩咐,手裡寅初似有所感應,隱隱傳出嗡鳴。忽然肅穆的氛圍使得離綰跟著緊張起來,召出紅鳶,連聲稱好。

  「開門。」齊雨道。

  門上術式應聲亮起,對半分開,右半術式化為金光,一溜煙滑進熏池貼在門上的手掌中,右側門板隨即響起一聲悶響,向內推開。


  「霽!是你嗎!你也是來妨礙我的嗎!」

  離綰尚未看見人影,便聽見一個悲憤的嗓音傳出,滔天洪水緊隨而來,一波兩人高的大浪迅速朝門外眾人湧來,眼看就要拍出大門。

  說時遲,夫諸長嘶一聲,前蹄重踏,巨角閃現金光,一重帶墨紋的金光布幕如水閘般從天而降,緊挨著門框削落,將洪水盡數攔阻。離綰清楚聽見頭上夫諸只一會兒便喘起粗氣,顯見吃力。

  「大人,得罪了。」熏池右手不離大門,左手往齊雨肩頭一拍,一枚金紋轉印至他肩頭,齊雨隨即拉起離綰穿過金光,直直走進洪水裡頭,進門前不忘再次交代:「封禁交給你倆了。」

  離綰反應不及,只得大吸一口氣,心裡叫苦,自己這水性不是一般差啊,怎地沒聽說還得游泳哪!

  可齊雨之所以沒說,正是因為不需要,只見他向前直揮寅初,無形劍氣立時劈開洪水,分浪為二,兩人面前出現一條可容一人通過的狹道。兩側水牆盡頭是一名身著紅衣的男子,面目猙獰,且消瘦異常,顴骨高聳,怒目雙眼彷彿隨時會擠出眼眶,離綰乍看不禁升起幾分膽怯。

  「綰兒,能躲便躲,莫輕易接觸,休要冒進。」齊雨豎起寅初,微微側過臉同離綰說:「聽得我示意時,再拿紅鳶擊他,別離開我身後。」

  離綰還想問是什麼樣的示意,該擊向何方,可對面帝江沒給她機會,只見他盤起雙腿,膝頭憑空現出一張落霞古琴,浪濤將他連人帶琴舉至半空。

  帝江神色既憔悴又狂躁,囈語道:「霽,為什麼,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攔我……你同我一般,該明白我的苦衷……你該明白這天殺的歲月並不是什麼福慧,是煉獄!是煉獄啊!」伴隨狂亂的嘶吼,帝江十指連發,一首風雷引當即奏來。

  水牆似有感於音律烈如風、迅如雷,霎時翻湧奔騰,原來被寅初劃開的兩面不再平整,掀起一波接一波急浪,不時灑落水花打濕底下齊雨二人。可狹道依舊死死維持一人寬,離綰看見齊雨緊握寅初的手腕青筋浮起。

  帝江悲憤長嘯:「我尋求一個寄託何錯之有!何錯之有!在這煉獄般的長生裡,我不過是,不過是想要一個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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