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四十九、桃花鯉魚─3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你別跟著我!」陳丹終於忍不住了,回頭就衝紅衣公子斥道。

  「在下並未跟著姑娘,純是這賞景之道碰巧與姑娘同路罷了,」帝江負手信步走近,臉上一派輕鬆,看上去倒真有幾分賞景的興致,只不知他賞的是鄉道兩旁早已殘葉凋敝的枯樹,還是眼前雙頰氣得發紅的姑娘。

  此時隆冬,帝江已識得陳丹數月有餘。

  過去數月,帝江經常上老爹食肆吃飯,時不時便同陳丹套近乎,依陳丹本人的意,她是不願同這位過份俊俏惹眼的公子熟稔,偏生帝江十分得老爹眼緣,老爹倒是希望陳丹能同帝江多多親近,是以縱然陳丹百般不願,亦不好拂了老爹意思,只得勉強扯起笑應付。

  「江公子,此去只餘寒舍一間住屋,且沿途多是這般枯枝冷木,屬實無甚景緻可言,您還是盡快折返吧,天寒,早些回客棧歇下為好,慢走不送。」陳丹擠出齜牙一笑,皮笑肉不笑地趕人。

  帝江渾不以為意,更甚,厚起臉皮說道:「哎呀,沒成想今日這條賞景路這般乏味,既無景可賞,空手而回未免令人失望,不知江某能否討姑娘一杯茶喝?」

  帝江同陳丹說,他姓江,稱呼他江公子即可,陳丹並未多問,她們這村雖不大,但不時也能見到幾位能人異士途經,不願他人知曉真名的大有人在,因此她不甚在意。

  「你!」陳丹氣結,不明白這人除去皮相究竟哪兒好了?老爹就這般中意他,看在老爹面子上,她總不好拒帝江於千里,但考量家裡還有個病人,她屬實不願帝江上門打擾。

  爭執間不覺已行至陳丹住處,是個簡單的蓬草屋,真如陳丹所言,鄉道盡頭僅此一戶,雖不至於簡陋,可亦算不上別緻,純是一間能遮風避雨的小屋。

  「江公子,這便是寒舍了,如你所見,門窄樑低,就不委屈江公子入內停留,請回吧。」陳丹再次逐客。

  「無妨無妨,在下在外頭站上一站同樣挺好,姑娘不必招呼。」帝江笑瞇瞇道,隨後又問:「姑娘獨居在此未免寂寞,怎地不在村裡尋個住處,同食肆老爹也好互相照應?」

  陳丹見他還不走,白眼都翻上天了,隨口應道:「並非獨居,有人同住的,不勞江公子擔心。」

  帝江大感意外,既是有人同住,為何過去一月來只見陳丹一人在村裡忙進忙出?採買雜貨、給老爹打雜、擺攤賣糖畫,都由她一人張羅,從未見她與人結伴而行,正是如此他才誤以為陳丹是自個兒過生活。

  「真的?不知是何許人也?」帝江奇道。

  陳丹正待回答,屋內忽然傳出另一嗓音:「阿丹?有客人哪?」是個男聲,聽上去十分羸弱,一句話沒多少字,已夾雜不少強壓的病咳。

  「我尚未成親的夫婿,常霜。」陳丹回答帝江。

◆ ◇ ◆ ◇ ◆ ◇


  半空帝江拇指一托琴弦,一式虛庭鶴舞打入水牆,齊雨面前數尺外,兩側牆面登時湧出兩波浪,各做扇形,於狹道中央會合,當頭撲向齊雨二人。

  齊雨一手握寅初,為免水牆闔上,鬆不得,正待以另一手掐訣制住浪花,後邊離綰先坐不住了,足下一蹬躍至空中,再合掌一拍,一重震波自掌心炸開,水平削向大浪,全無滯礙地切過浪頭,氣勢不減,再切後方撫琴的帝江。

  那帝江指法一變,兩指輕撮,打出一式飛龍拿雲,一側水牆撲出條水柱,撞在震波上,兩相抵銷。

  另一邊離綰打出震波以後才遲遲想起,齊雨方才還吩咐她修要冒進來著,不禁倍感心虛,尋思若是帝江這大水有什麼貓膩可就不妙,那被她削下來的浪頭還是別淋在他倆身上為好。

  思緒飛馳間人已從至高處開始落下,她忙朝上方再斜推一掌,一束鳥羽自袖中湧出,擊向已然潰散的浪頭,將之衝退幾尺,同樣兩相抵銷,離綰穩穩地重新落回齊雨身後。

  離綰此舉終於引起帝江注意,出於狂躁,先前他並未發現齊雨身邊還帶了個姑娘,此一發現令他變本加厲地陷入癲狂,血絲爬滿雙眼,仰天咆嘯:「憑什麼!霽!憑什麼!她是什麼人?是你的什麼人?!」

  齊雨不禁蹙眉,本想著帝江既還認得他,興許尚能溝通一二,孰料這就惡化了。離綰聽得帝江這般說法,也能明白多半是因她方才過份顯眼的舉動,才造成如此態勢。雖不知究竟何處刺激到帝江,她依舊心虛起來,擔心地看向齊雨。

  「沒事,綰兒做得很好。」齊雨轉頭安撫道,神色如常,唯末了又補上一句:「但是等會兒讓我來吧。」離綰連連點頭稱好。

  對面帝江再次發難,指尖打圓,再打一式神龜出水,帝江腳邊水牆猛然闔上,隨即化出玄武形,盤蛇與玄龜同時張大嘴,挾奔騰之勢又撲齊雨倆。

  「綰兒!四極屏!」齊雨大喝一聲,隨即揮起寅初,直面水造玄武。

  離綰當即依言張開屏障,情急之下也不及唱完訣,慌忙喊道:「千里垂陰,一網四極,開!」雙手朝天一推,一張半圓白光屏障立即將她罩住。

  失去寅初牽制,水牆立刻復位,再次化為漫天洪水,湧向四方,離綰的屏障猶如水裡一顆氣泡。

  齊雨運起寅初,踏浪而上,長劍泛起刺目白光,所經之處水霧蒸騰,凡觸及劍身的水波紛紛沸騰。

  水造玄武見得齊雨靠近,兩顆腦袋雙雙張嘴,蛇咬上盤,龜咬下盤,企圖吞噬來人。

  齊雨閃過玄龜,腳尖一點龜殼,側身讓過蛇嘴,寅初由下而上切入蛇頸,一劍斬斷,蛇頭甫一斷連登時氣化,化作一蓬高熱水霧灑落玄龜。

  那水造玄武也不知吃痛,蛇頭沒了,玄龜立刻擺尾補上,再咬上方齊雨。

  齊雨橫持寅初,雙手握柄,打直劍身,待到玄龜大嘴靠近,發力一蹬,寅初砍進玄龜兩顎之間,劃開頭部,一路削至尾部,將碩大玄龜一分為二,雙雙蒸發,再不見蹤影。

  「帝江,該醒了。」齊雨沉聲道。

36會員
104內容數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拂來拂喜 的其他內容
  「啊!你!」糖畫姑娘指著食肆裡一位公子大呼。   「哎,我。」那紅衣公子循聲回頭,應了聲,笑了笑。   這是那夜集市過後幾日。
  紅衣公子,帝江,停下腳步錯愕地望向姑娘,問道:「妳看得見我?」   糖畫姑娘手一僵,臉上熱情的笑意消去大半,強作鎮定道:「您,您說笑呢,這樣一個大活人,我怎麼看不見呢?想,想必人人都能看見您,是吧?」
  「綰兒,妳總不能畢生都躲著呀,該出來吃飯啦,躲這許多時辰不餓嘛?」天后一面安置杯筷,一面衝裡邊招呼,此處是青嵐宮內殿。   一旁矮几則是正泡著茶的宣鑒,瞧他一臉面色安詳,好似今日純是因趁天氣上好,興致所至,前來與天后餐敘,明明昨天還沒日沒夜地趕批機緣籙。
  離綰三兩下整出三菜一湯,其中還有拿手的八寶鴨。端上湯鍋,放下兩雙筷子,撥正碗盤,她拍拍雙手滿意微笑,大功告成!萬事具備,只欠齊雨,離綰拂袖化出個透光罩子,罩住一桌佳餚,支起下巴在桌邊坐著等。
  暴躁?嗜血?離綰看向天后,滿臉疑惑,是那位那位好音律、善歌舞的帝江神?這位神祇無面目,亦無身軀,圓滾滾好似黃囊一粒,為人寬宏仁慈,若要自四海八荒推舉一位和平象徵,眾仙十有八九頭一個便想到帝江,離綰實難將帝江神與暴躁嗜血搭上線。
  「喜……」離綰下意識撇開臉,耳朵可疑地浮起一抹紅,只聽她停了小半晌才說:「……喜好給人過生辰!沒錯!那什麼,我娘說熱心助人是為美德,而我便是樂於給人熱熱鬧鬧地慶生辰,對,就是這樣!」說話時嗓音倒是平穩,只是懸在身邊的記事符柬莫名其妙皺成一坨。
  「啊!你!」糖畫姑娘指著食肆裡一位公子大呼。   「哎,我。」那紅衣公子循聲回頭,應了聲,笑了笑。   這是那夜集市過後幾日。
  紅衣公子,帝江,停下腳步錯愕地望向姑娘,問道:「妳看得見我?」   糖畫姑娘手一僵,臉上熱情的笑意消去大半,強作鎮定道:「您,您說笑呢,這樣一個大活人,我怎麼看不見呢?想,想必人人都能看見您,是吧?」
  「綰兒,妳總不能畢生都躲著呀,該出來吃飯啦,躲這許多時辰不餓嘛?」天后一面安置杯筷,一面衝裡邊招呼,此處是青嵐宮內殿。   一旁矮几則是正泡著茶的宣鑒,瞧他一臉面色安詳,好似今日純是因趁天氣上好,興致所至,前來與天后餐敘,明明昨天還沒日沒夜地趕批機緣籙。
  離綰三兩下整出三菜一湯,其中還有拿手的八寶鴨。端上湯鍋,放下兩雙筷子,撥正碗盤,她拍拍雙手滿意微笑,大功告成!萬事具備,只欠齊雨,離綰拂袖化出個透光罩子,罩住一桌佳餚,支起下巴在桌邊坐著等。
  暴躁?嗜血?離綰看向天后,滿臉疑惑,是那位那位好音律、善歌舞的帝江神?這位神祇無面目,亦無身軀,圓滾滾好似黃囊一粒,為人寬宏仁慈,若要自四海八荒推舉一位和平象徵,眾仙十有八九頭一個便想到帝江,離綰實難將帝江神與暴躁嗜血搭上線。
  「喜……」離綰下意識撇開臉,耳朵可疑地浮起一抹紅,只聽她停了小半晌才說:「……喜好給人過生辰!沒錯!那什麼,我娘說熱心助人是為美德,而我便是樂於給人熱熱鬧鬧地慶生辰,對,就是這樣!」說話時嗓音倒是平穩,只是懸在身邊的記事符柬莫名其妙皺成一坨。
你可能也想看
Google News 追蹤
Thumbnail
接下來第二部分我們持續討論美國總統大選如何佈局, 以及選前一週到年底的操作策略建議 分析兩位候選人政策利多/ 利空的板塊和股票
Thumbnail
🤔為什麼團長的能力是死亡筆記本? 🤔為什麼像是死亡筆記本呢? 🤨作者巧思-讓妮翁死亡合理的幾個伏筆
Thumbnail
「甘姑娘,逃離百玫宮妳可真心歡喜?」楊垠問。 「此生目前為止最樂一事。」甘以舞答。 楊垠繼續弄著眼前的烤山豬,輕輕的點頭。 「倒是花永寒不停地擄獲江湖豪傑,不知暗地裡做什麼卑鄙勾當。」 「這花永寒到底是什麼來頭?」 甘以舞道:「前代有一場慘烈戰役發生於居庸關,守城主將花花兒被飲月亭亭主藍如
Thumbnail
  離綰輕哼一聲,轉頭打算離開。都說博學之人正值,不詭辯,就她所知齊雨是真正博學之人,可這般小家子氣的貧嘴,他怎地也信手拈來?   「綰兒。」齊雨嗓音裡帶著好心情。   「幹什麼?」令某人特別聽不慣。   「明後兩天妳得再來拿一拿玉玦。」
Thumbnail
兩朵垂垂紫花交頸一纏,往根部反向拉扯,花莖細軟,一個施力不對,便會斷裂作輸。「出大事了!」棠娘步上她獨居的小樓,開門進來後趕緊關上門,就聽:「啊!」寧澈俯桌趴倒,對面的桓古尋挺著胸膛,神色得意。
Thumbnail
月色清淺,長堤綠柳如煙,夜風吹動夏荷,宛如萬頃波浪。康熙低頭一看,央金那黃銅嵌綠松石嘎烏盒掛在自己頸間,心中一動,想道,當初索額圖父子為打擊明珠,幾度算計成德,果然這便落下他的病根,若他真沒能好起來,追根究柢,我又該如何?
Thumbnail
🍊:來哦,快來哦,故事進入卷三囉。無痕出發去關中救災,無介和玉石則聯手防範採花賊,事情是肯定不會如他們內心料想中那般順利的,你說是吧。故事呢,就是要兩廂牽掛,才能為彼此牽腸掛肚的千里相思,不管分離多久,就思念多久;不管距離多遠,千江有水千江月,只要相思有繫處,有情人就挨得過相思苦的。
Thumbnail
這是一個明朝末年的故事,敍述一位行俠仗義的公子幫助落難的千金小姐,最後他們終成眷屬的故事。故事中充滿劇情和人物的轉變,展現人物成長和勇氣的故事。籤詩也強調了克服恐懼,勇於突破,將迎來好運的寓意。
Thumbnail
啟程之日,良辰吉時。 離情依依,終難割捨。早已啼哭不已之飛霞鄭重向爹娘叩別,肩負行囊包袱,徐徐拾級下行。 下得山來,她極目四望,僅見處處荒蕪,芳心上不免覺得淒涼苦楚,微微搖頭。 轉向東南行去,沿途淨是流民遠徙,扶老攜幼,哀鴻遍野,狀甚悲慘。有琴飛霞心有不忍,遂施以援手,救助醫治病痛之人,卻不道
Thumbnail
白衣女子仗著自己熟悉,本想在花陣中將衡無書甩脫,沒想書生跟得這般緊,次次無果而止,最終只能咬牙帶他進了閣樓。
Thumbnail
接下來第二部分我們持續討論美國總統大選如何佈局, 以及選前一週到年底的操作策略建議 分析兩位候選人政策利多/ 利空的板塊和股票
Thumbnail
🤔為什麼團長的能力是死亡筆記本? 🤔為什麼像是死亡筆記本呢? 🤨作者巧思-讓妮翁死亡合理的幾個伏筆
Thumbnail
「甘姑娘,逃離百玫宮妳可真心歡喜?」楊垠問。 「此生目前為止最樂一事。」甘以舞答。 楊垠繼續弄著眼前的烤山豬,輕輕的點頭。 「倒是花永寒不停地擄獲江湖豪傑,不知暗地裡做什麼卑鄙勾當。」 「這花永寒到底是什麼來頭?」 甘以舞道:「前代有一場慘烈戰役發生於居庸關,守城主將花花兒被飲月亭亭主藍如
Thumbnail
  離綰輕哼一聲,轉頭打算離開。都說博學之人正值,不詭辯,就她所知齊雨是真正博學之人,可這般小家子氣的貧嘴,他怎地也信手拈來?   「綰兒。」齊雨嗓音裡帶著好心情。   「幹什麼?」令某人特別聽不慣。   「明後兩天妳得再來拿一拿玉玦。」
Thumbnail
兩朵垂垂紫花交頸一纏,往根部反向拉扯,花莖細軟,一個施力不對,便會斷裂作輸。「出大事了!」棠娘步上她獨居的小樓,開門進來後趕緊關上門,就聽:「啊!」寧澈俯桌趴倒,對面的桓古尋挺著胸膛,神色得意。
Thumbnail
月色清淺,長堤綠柳如煙,夜風吹動夏荷,宛如萬頃波浪。康熙低頭一看,央金那黃銅嵌綠松石嘎烏盒掛在自己頸間,心中一動,想道,當初索額圖父子為打擊明珠,幾度算計成德,果然這便落下他的病根,若他真沒能好起來,追根究柢,我又該如何?
Thumbnail
🍊:來哦,快來哦,故事進入卷三囉。無痕出發去關中救災,無介和玉石則聯手防範採花賊,事情是肯定不會如他們內心料想中那般順利的,你說是吧。故事呢,就是要兩廂牽掛,才能為彼此牽腸掛肚的千里相思,不管分離多久,就思念多久;不管距離多遠,千江有水千江月,只要相思有繫處,有情人就挨得過相思苦的。
Thumbnail
這是一個明朝末年的故事,敍述一位行俠仗義的公子幫助落難的千金小姐,最後他們終成眷屬的故事。故事中充滿劇情和人物的轉變,展現人物成長和勇氣的故事。籤詩也強調了克服恐懼,勇於突破,將迎來好運的寓意。
Thumbnail
啟程之日,良辰吉時。 離情依依,終難割捨。早已啼哭不已之飛霞鄭重向爹娘叩別,肩負行囊包袱,徐徐拾級下行。 下得山來,她極目四望,僅見處處荒蕪,芳心上不免覺得淒涼苦楚,微微搖頭。 轉向東南行去,沿途淨是流民遠徙,扶老攜幼,哀鴻遍野,狀甚悲慘。有琴飛霞心有不忍,遂施以援手,救助醫治病痛之人,卻不道
Thumbnail
白衣女子仗著自己熟悉,本想在花陣中將衡無書甩脫,沒想書生跟得這般緊,次次無果而止,最終只能咬牙帶他進了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