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禁地,常年被濃霧籠罩,像是一片被遺忘的世界。兩根巨大的石柱佇立在入口處,石柱斑駁不堪,上面刻滿了古老的符文,符文的線條雖已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它們曾經構成一個完整的封印。如今,裂紋爬滿了整根石柱,像傷痕累累的巨人,正在沉默中注視著來者。
凌若秋站在石柱下,濃霧從地面蜿蜒升起,纏繞著她的腳踝。她抬頭望了一眼入口處,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迎面襲來,彷彿整個禁地在低聲警告她,踏進一步,便無法回頭。
她取出羅盤,卻看到指針旋轉得像瘋狂了一樣,毫無方向可循。空氣中瀰漫的陰氣擾亂了一切,甚至讓她的胸口感到一陣壓抑。
「地脈完全被怨氣佔據,封印已經崩壞了七成。」凌若秋低語,將羅盤收起,目光冷峻,握緊手中的桃木劍,深吸一口氣,邁入濃霧。
濃霧之內,空氣異常潮濕,隨著每一步的前行,她感覺自己的衣袖逐漸被水汽浸濕。腳下的地面濕滑,偶爾踩到的地方還會發出輕微的「咕吱」聲,像是踩在某種腐爛的有機物上。
四周靜得可怕,沒有鳥鳴,也沒有風聲。每一步落下,回聲都顯得異常清晰,彷彿被無數倍放大,環繞在耳邊,讓人心生不安。
突然,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道模糊的聲音——
「若秋……救我……」
那聲音輕柔而哀怨,帶著一股濃濃的絕望,直擊她的內心。她的步伐頓時停住,猛地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濃霧深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身影,那身影瘦弱,身著白色長袍,黑髮垂落,頭微微低垂,看不清臉。凌若秋的瞳孔微微一縮,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一步。
「師姐?」她低聲呢喃,這聲音、這身影,無一不讓她想起多年失蹤的凌若華——她的師姐。那是一個她無法忘記的名字,也是她成為道士以來最大的遺憾。
她正要靠近,那身影突然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眼睛空洞,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那笑容中,沒有一絲人性的溫暖。
「你不該來這裡……」那聲音變得低沉而冰冷,瞬間打破了她的情感防線。
凌若秋心中一震,急忙後退一步,冷聲道:「你不是她。」
那身影隨著濃霧迅速消散,只留下低低的耳語聲在空氣中飄蕩:「你會知道……你會知道她的下場……」
凌若秋握緊桃木劍,沉著地掃視四周,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她心中清楚,這是怨氣在用幻象撼動她的意志。但那道身影的樣子,卻與師姐的相貌幾乎完全吻合。
「師姐,你是不是也曾經來過這裡?」她低聲喃喃,心中多了一份沉重的疑問。
濃霧逐漸變淡,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這是一片寬闊的空地,地面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中間隱約透著暗紅的光,彷彿整個地面在緩緩呼吸。這片符文構成了一個巨大的風水陣法,陣法的中心是一座古老的祭壇。
祭壇由黑色的石塊砌成,邊緣佈滿了斑駁的符文,這些符文多數已被破壞,深深的裂縫讓整座祭壇看起來岌岌可危。祭壇中央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的裂縫中湧出濃濃的黑氣,黑氣在空中盤旋,形成無數扭曲的面孔,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石碑四周散落著大量骸骨,既有人的,也有動物的。那些骸骨扭曲不堪,有的甚至保持著掙扎的姿勢,像是死前經歷了難以想像的痛苦。
凌若秋踏上祭壇的瞬間,感覺空氣變得更加沉重。她的目光鎖定在石碑上,手指輕輕觸摸那些裂縫,感受到怨氣從中不斷滲出。
「這些符文是封印,但被刻意破壞了。」她低聲道,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忽然,一道尖銳的笑聲從石碑中傳來,伴隨著黑氣的劇烈波動。一名身穿紅色長裙的女子從黑氣中凝聚而出。她的臉蒼白如紙,雙眼空洞,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怨氣。
「誰允許你來到這裡的?」紅裙女子的聲音刺耳尖銳,像一把利刃直插耳膜。
凌若秋冷冷地看著她,語氣堅定:「你的怨氣禍害了整個村子,今天我來,是為了送你解脫。」
「解脫?」紅裙女子突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絕望與瘋狂。「他們欠我的命!這村子欠我的命!你憑什麼解脫我!」
她的身影忽然消失,化作無數纏繞的黑氣,朝凌若秋撲來。
黑氣化作無數觸手,將凌若秋團團圍住。她迅速揮動桃木劍,劍身燃起金色的火焰,將觸手斬斷,但怨氣如潮水般無窮無盡,越來越多的觸手生成,力量也越來越強。
紅裙女子的聲音在空中回蕩:「所有人都要陪我一起墮入深淵!沒有人能救我,沒有人能救任何人!」
凌若秋強行穩住心神,從符咒袋中取出最後一張鎮靈符,貼在劍身上。符咒瞬間燃燒,劍身爆發出耀眼的金光,烈焰如龍般纏繞在劍身上。
「你的執念太深,這場災厄今天必須被終結!」凌若秋大喝一聲,握緊桃木劍衝向石碑。
她高高躍起,手中的桃木劍如雷霆般刺入石碑的裂縫。石碑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金光,怨氣與金光激烈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紅裙女子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漸消散,她的聲音變得哀婉而虛弱:「我……真的可以解脫嗎?」
金光吞沒了一切,石碑崩裂,符文陣法隨之瓦解,怨氣化作輕煙消散。
然而,就在凌若秋以為一切結束時,她忽然感到腳下的地面傳來微弱的震動,隱約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很接近真相了……但還不夠……」
她眉頭微皺,轉身望向深不見底的廢墟深處,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與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