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童語真心話 41

 波利斯大人和我的孩子們

說一下我們週邊的大環境，我們學校是坐落在一個山谷間，四周都是被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包圍住，而林相各有不同。

學校緊鄰一條終年不斷水的溪水，即便是乾枯期，這條小溪也不會乾涸，頂多水量少。夏天，我們常常帶著孩子們光著身玩水，（前提下，家長同意或家長陪同）這群小小孩的坦誠相見是最最自然的，無須過度放大什麼「兩性」關係之間的不同，自然便是。

學校的周遭有離學校最近的派出所，過去一點點就是活動中心，和長輩們活動的文建站及村辦。

在反方向有我們的天主教堂，民宿，早餐店………等等。我想，大家或許無法理解，其實，同屬一個村莊，這個鄰和另一個鄰相距就是超過十幾分鐘，我們村莊也是如此。在下一個鄰還會有早餐店，長老教會和民宿，我們這個大家庭的入數據統計，也不過百人，而每天從各地來的旅客還超過我們總人數。與其說我們是小村莊，不如說我們是一個大家庭，誰是誰都認識，前一秒發生的小事，不用幾分鐘，全村都會知道，沒有所謂的秘密。

 我們與派出所的距離更是近，近到派出所在廚房煮菜都可以聽見鍋鏟與鍋子的聲音，常常我們也會聞到從廚房飄來教室的香味。是前年還是去年，我們的派出所「關閉」，所有波利斯大人上班轉到其他地方，所謂的「機動」辦公。從此，就不時在路上與警車擦身而過或迎面而來，更有時會呼嘯而過。

派出所雖然關閉了，但是，變成了波利斯大人們的宿舍，平日，孩子們看見

波利斯大人們是又愛又怕。

「恩恩，你為什麼那麼怕叔叔？」有一次問了小班的孩子。

「他有槍。」

「叔叔不會隨便開槍啊！」

「不會嗎？叔叔只要開槍，就會流很多血………。」

想來，恩恩看過不屬於他年紀的影片吧！城市裡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是特別特別害怕波利斯大人，說是害怕，應該是說驚恐。

「九月，妳們就別把我們妖魔化吧！孩子們都害怕我們耶！不敢靠近…。」第一次聽見波利斯大人跟我說時，我都大笑回說：

「又不是只有我才會，我小時候就是特別怕警察，再說，你們都板著臉孔，孩子哪敢靠近，你們要主動靠近啊！而且，不要那麼嚴肅。」

的確，只要孩子不怎麼乖，「叔叔」是我們的最後絕招。孩子吃飯太慢，要請叔叔來或是去叔叔家一起吃。孩子不聽話，打架，去叔叔家。

「小羽，妳為什麼每次吃飯都吃那麼慢？都要快睡午覺了。」夥伴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她說了，忍不住了。「在給妳5分鐘，如果妳還吃不完，就請叔叔來，還是妳帶妳的碗去叔叔家。」

一聽見叔叔，小羽那張臉開始緊張，塞了幾口放在嘴巴，然後，邊哭邊吃說：「我快吃完……不要去…我馬上吃完……。」

「老師，叔叔回來了！」吃完的孩子看見警車開近派出所，跟我們報告。

小羽真的是一口兩口就吃完，坦白說，我不喜歡把波利斯大人加入我們每天的「戰局」，但是，偏偏就是他們對孩子有比較有效。

前幾天，難得天氣非常的晴朗，就帶著孩子們走入社區，順便整理環境。每次我們要走出教室來到戶外，我們會特別跟孩子們一再提醒，看見車子要停下來，走路要走白線。

剛剛走的時候，孩子們很遵守規定，只要聽見車聲就會自動停下來。我們社區天天會有不少的遊客進入，校區也會遇到那種「不請自來」的遊客，拍拍學校一偶，拍拍孩子，如果讓我當場看見有遊客對著我們孩子拍照，我會立即上前阻止並請那個人刪除。回到教室，我跟夥伴也會把這件事提出來跟孩子們討論，有的孩子可以接受，也有不贊同的，但是，站在我們的立場，當然不希望我們的孩子出現在陌生人的相簿裡。

  這一天，除了撿拾垃外，我們還去幫忙採小菊花，採下來後，攤在陽光下曬乾，等乾了，直接用熱水泡過，也可以加入蜂蜜水，非常的爽口。

快到中午，才慢慢走回教室，路上，我們看見小時候很愛的止渴的植物，酸酸甜甜的「酢醬草」，隨手從地上在一欉又一欉抽出一根，直接放入嘴巴，咬了咬它的莖，水就流入舌頭裡，就是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只是，我都還沒說話，只見孩子們復刻我的行為，在那麼多的雜草中，孩子們可以分辨出酢醬草，還當 起「神農人」，只能說，是融入吧！

 回程的路上，已經耽誤不少時間，要加緊腳步，偏偏有些孩子走路慢，又愛停下腳步休息。這時，一台警車從我們面前，孩子們自動地停下來。

「叔叔好。」當警車也停在我們面前時，孩子們也很禮貌地說。

「小朋友好，你們有沒有乖乖聽老師的話。」波利斯大人探出頭跟孩子們說。

「叔叔，堯堯不乖………。」

這時，波利斯大人突然用車內的擴音器說：「是誰不乖，叔叔要把他帶走哦！」

孩子們被這個聲音嚇到，我看見每個孩子的臉孔都露出一種驚恐，還不時地往後退，而小晴的雙眼是泛紅，眼看就快掉下淚來。

「走快一點，不然，又被叔叔看見。」警車一開走，孩子們的腳步也自動地加快了些。

幾年前，曾一次偶然發現到，我敢說，孩子們不是怕波利斯大人這個「人」，而是，波利斯大人們身上的衣服和警車。因為，當他們脫下警衣，換成一般的服裝時，孩子們根本就不怕，甚至，願意主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