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河

這隻海馬(颱風)，

由島國下半身巡禮半圈而不登堂入室，實為天佑。

雨過天晴，秋日秋風送爽，市場又活靈活現了。

一盤切洗好的魚頭魚尾內臟，那可是好料，趕緊付錢。

老闆娘說識貨的才會買，她不知，我曾是漁家的海上男兒。

秋蕉不貴呀！一把不用一個便當錢。

雨不多日，日出人忙，忙中必有憂喜。

本說有六成的希望，腦一開癌細胞已無法控制，

宛如潘朵拉的盒子，一掀開來方知蔓延至不可救治。

壯碩的你，不消幾日便枯瘦如殘枝，雙眼已漸盲，

三個就學的女兒...

童年點滴積累至成家立業，每年除夕圍爐必來敘飲幾杯的歲月流河，

剎時我潰堤的情緒，宣洩幾滴殘淚，釀成嗚咽片語。

你的兄弟我的外甥，倆坐於庭前泥地，無言相對，

只有夾著菸影嬝嬝。

---明天去看他，也許就是見他最後一面了！

---他以前做過保險業務，自己應該也有所規劃吧！

你一直是個未雨籌謀理智者，阿母日前去探望她這個乳子，

說你泫然淚下。

---卡勇敢耶！阿婆的胃膽肝心臟手牙齒...動過多少手術，還不是好好的。

果然戰績彪炳，叱吒病床的鐵娘子，可這是來勢洶洶一招足以斃命的毒手呀！

---阿姑也危險了，聲音虛弱的很。

前些日子見她說多日食不下嚥，寸步難行，老的好快。

當老人家對我如是說時，我平靜的要她走慢些，我多麼想再端一碗伊阿兄親種的蘿蔔

湯，還是芥菜雞湯，還是新正年頭回娘家時姑嫂敘舊間，夾肉夾菜的示親。

她長得與伊阿兄真親像，尤其是憨厚直樸的個性，

總誇著說：乖！真乖！真友孝。

命運賜予她非常人之厄之痛之不幸。

放晴了，我得調適存於此空間差異的情感溫度。

叮囑離去的外甥開車小心，勉強吃完中斷的午餐，安慰著阿母午睡。

我按著搖控器隨時隨機轉台，走馬看花如閱人間百態，

且洞視靈魂深幽處冥想，讓自己處在絕然的無聊中，靜寂到絕境，

無生無死無情無義無欲無想，

而這，是在聊以自慰的剎那激情過後。

睡，是不願敗在寂寞裡，

夢，是生活中現實與理想的苟合，

孤獨，是流淌的清泉，

魂，是繼起的一道彩虹，讓人仰望的清明。

沒有設定獵物的獵人往市場叢林巡禮，非假日的獵場乏善可陳，

雖空手而歸也能品到流動的空氣與新鮮的人味。

政府要調漲菸捐，所以買不到整條的長壽；風災過後一個月才要抓菜蟲；

勞保費要漲了；自助餐店的午餐也早已不吭聲的漲了1/5；

精品店還在開，高檔餐廳生意也不錯，豪宅依然搶手...

流浪失聯的一家五口也在便利商店找到了，因為窮到不得不流浪。

風和日麗，怎麼不走山川秀麗？不親風土人情？

就像個漫無目的的追夢人，如我年少時的浪跡天涯去呢？

夢，蒸發了，沒有了夢，才活的豁達。

乾坤之鑰不在於手，不在於一生一世。

如果沒有進香團與颱風，家鄉便一直寂靜著，

當然偶有鄰人的輕言與犬吠的微喧，及間歇鳥鳴細語。

午後，我仰望襯著墨綠蒼霧的遠山，

悄然地宛如一座空城，寂地之鄉。

2016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