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旗幟
秋家大宅書房，窗外細雨敲打玻璃，發出輕微的節奏，燈光溫暖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迫。
秋冽川隨手拿起秋爸的終端，掃了一眼螢幕上的計畫書，嘴角一挑，沒翻兩頁就直接往桌上一甩。
終端在木質桌面上滑了一下，螢幕還亮著，計畫頁面停留在「分支滲透率與政策對應表」。
「老頭，你這去中心化計畫還真行啊。」
他懶洋洋地往沙發一倒，抬眼看著對面端茶不語的秋爸，語氣隨興，卻帶著一絲揶揄——
「把秋家一拆再拆，拆到每個分支都卡在國家命脈裡，連想拔都拔不乾淨。」
秋爸指尖輕敲茶杯，語氣淡淡：「鉚釘打得夠深，船再怎麼翻，也得帶著我們的碎片一起沉。」
「只要這個國家還想運轉，秋家的手就捏著每個開關。」
秋冽川笑了，笑得毫無溫度：「你這招毒是毒，但也真狠啊。」
「哪個重要產業沒塞我們的人？秋家少爺們披著民企的皮，天天跟政府做生意，表面乖順，骨子裡根本是養寇自重。」
秋爸沒反駁，只是低頭看著茶水出神。這盤棋，他下了整整三十年——將秋家分支隱匿進中下游產業，刻意不讓任何一支獨大到能被一次清算，卻又讓它們緊扣上游命脈，成為國家拔不掉的鉚釘。不是為了稱霸，只是為了活命。
「你會是秋家最後一任整合者。」秋爸語氣平靜，像陳述天氣一樣。
秋冽川眨眨眼，慢吞吞坐直，歪頭看著他：「哦？我還以為你不想讓我接這位置。」
「故意放任我擺爛，第一個博士讀七年，整天泡實驗室不見人，對外還放話說我就是個純技術宅。」
「怎麼？現在不演了？」
秋爸輕輕吐了口氣：「布局需要的時間，比我想的還長。」
「這屆政府顯然沒打算等我們自己退場。」
秋冽川笑得有點痞：「笑死，我這張臉帶的秋家光環，不用選民提醒，我自己都快被閃瞎了。」
「現在想低調都沒門。」
他雙手抱頭，往椅背一靠：「所以我現在再問你一次，如果我現在直接放手，會怎樣？」
秋爸沒馬上回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現在放手，秋家所有分支，三個月內自保模式啟動，該斷尾的斷尾，該轉地下的轉地下。」
「你嫌麻煩的內部整合、風控機制、策略協調，全會變成無序競爭。」
「秋家會從一個隱形帝國，變成一群各自為戰的生存個體。」
「結果只有一個——秋家也許還在也許不在，但你，會是所有分支清算危機下，第一個被丟出去的靶子。」
秋冽川：「……」
「他媽的。」
「我不上場，死的還是我。」
秋爸抬眼看他，眼底沒什麼情緒：「這就是秋家整合者的位置。」
秋冽川靜了幾秒，然後笑了，笑得肩膀微抖。他抓起抱枕，臉埋進去，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老子躺平都不行」的絕望感：「所以我死活都要出來當吉祥物，對吧？」
他聲音悶悶的，懶得抬頭：「秋家這麼多人，為什麼永遠是我？」
秋爸不疾不徐翻著分支報告，連頭都沒抬：「因為你長得順眼。」
秋冽川：「……」
他翻了個白眼，身體前傾，單手撐著膝蓋，另一隻手伸向桌上的報告，帶點揶揄：「ㄟ，等等，不對啊——二叔那個自豪的兒子，不是早就混進內閣了嗎？」
「讓他去當秋家代表不好嗎？身分、資歷、位置，哪個不比我合適？」
秋爸這才抬頭，語氣雲淡風輕：「……他沒你帥。」
秋冽川手一抖，報告差點掉地上：「幹——你什麼時候會講這種幹話？！」
秋爸慢條斯理喝了口茶：「不是幹話，是現實。你這張臉，對外有宣傳效果，對內有凝聚作用，連敵對派系和其他單位都認得你，這叫無形資產。」
「而且，二叔那邊的人得穩住收集情報，不能太早浮出來。你現在當靶子，剛好幫他擋視線。」
秋冽川捂住臉，往沙發一倒：「所以說到底，我就是個拿來吸火力的帥靶子。」
秋爸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不是帥靶子，是秋家旗幟。」
秋冽川：「……」
「我這輩子最錯誤的選擇，就是從你老婆肚子裡爬出來。」
秋爸淡淡瞥了他一眼：「來不及了，秋家只有你這面旗。」
秋冽川長長吐了口氣，雙手一攤：「行吧，那我就繼續當這張臉，當到所有人都想吐為止。」
他笑著起身，卻掩不住那股臨頭才發現自己繼承了一個爛王國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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