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過後,君奉天關在書房裡看書,可他的視線卻頻頻瞥向時鐘,留意時間,也留意聆聽樓下是否有聲響。 他的書房連接著半弧型露台,可眺望花園的景色,若有人從雕花大門進來,也必須先經過花園小徑,也就是說,在書房裡,他可以知悉外頭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晚間十點半左右,大門終於傳來開門聲。 君奉天的神經兀地一緊,但依舊強迫自己繼續看書。 外頭的開門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才被打開來,然後關上,乒乒乓乓的聲音顯得凌亂。 開個門開那麼久?君奉天感到奇怪。 難不成是小偷? 思及此,他闔上書,步出書房準備一探究竟。 剛要下樓,他就聽見略微紊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沒多久,就見玉離經拾級而上,緩緩朝他而來。 君奉天定在原地,見到是他,內心的焦躁頓時撫平許多。 「亞父。」玉離經瞇著眼,衝著他笑。 隨著他的靠近,君奉天忽然聞到一股酒味,不禁皺眉。 「你喝酒了。」他的語氣冷冷的。 「嗯,是喝了一些。」玉離經站在他面前,低低的說。「亞父,你今天怎麼不吼我了?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上來三樓了。」他主動自首。 君奉天一時語塞,隨後,佯裝沒好氣的問:「上來做什麼。」 「當然是看你。」玉離經微笑,毫不隱瞞的昭示真心。 明目張膽的告白令君奉天防不勝防,從最初的不為所動,到現下的心跳加速,他清楚意識到自己的感情變化,但個性沉斂的他,只是漠著俊顏,假裝若無其事。 「亞父,你在等我嗎?」玉離經眨了眨因醉酒而朦朧的琉璃色眼眸,語氣充滿期待。 「我以為小偷闖進來了,出來看看。」君奉天借題發揮,習慣性的隱藏真心。 「只是這樣嗎?」玉離經歪著頭,語帶質疑。 君奉天瞟他一眼,很快的迴開眼。「嗯。」 玉離經醉眸半掩,俊秀的臉龐浮現一絲落寞。「我跟誰去了哪裡,你一點都不關心嗎?」他不死心的追問。「哪怕只有一點點……我都會很開心……」 那極度委屈的神情和腔調,讓君奉天的心裡泛起疼惜之情。「嗯。」 玉離經頓了下,思考能力慢了半拍才意會過來。「你……你關心我?」 「你身體還沒完全復原,為什麼喝這麼多酒?」君奉天不答反問,卻是最直接的關切。 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君奉天心裡是慍怒的,氣他不愛惜身體。 「我……」玉離經癟了癟嘴,情不自禁的趨前,大膽、縱情的環抱住他,委屈巴巴的傾吐道:「因為亞父對我總是冷冰冰的,我心裡很難受。」 君奉天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攏起眉,不自在的想拔開他的手臂。 玉離經反而使勁將他抱得更牢,閉著眼枕在他的肩窩。「亞父,我真的……好喜歡你……」 「玉離經,你喝醉了。」君奉天的心跳亂了序,英俊的臉上掠過一抹慌亂,再度試著拉開兩人的距離。 「亞父,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也喜歡我?」玉離經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哭腔。 「你喝醉了──」君奉天低嘆,眉心擠出了兩道深溝,但沒再動他,任由他抱著。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喝酒嗎?」玉離經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慢,像在自言自語。 君奉天只是聽著,沒有應聲。 「因為這樣,我才能藉酒裝瘋,才敢這樣……抱著你……就算被你無情的拒絕了,明天醒來,我依舊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玉離經打了個酒嗝,整個人掛在君奉天身上。 卑微而直接的告白,落入君奉天耳中,不知為何像是在指控他的罪行,彷彿,他是個辜負感情的負心漢。 他板著俊臉,緩緩伸出手,放在他的腰間。 玉離經沒有反應,也不再說話,因為他已經昏昏然的睡了過去,只剩下規律的淺淺呼吸聲。 君奉天莫可奈何的輕嘆一聲,攙扶著玉離經在沙發上躺下來,接著回房取了枕頭和薄被,小心翼翼的托高他的頭,把枕頭塞進去,然後為他蓋上被子。 每個動作都是那麼輕緩、那麼溫柔,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品。 君奉天駐足在原地,怔怔望著那張連睡著時都皺著眉的俊秀臉孔,心防一點一點被撬開來。 「玉離經,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無聲嘆息。 驀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君奉天的思考。 手機鈴聲是從玉離經的口袋傳出來的,鈴聲持續響了幾十聲,斷掉後又立刻打來第二通、第三通,顯示出來電者的急迫。 思索片刻,君奉天俯身掏出玉離經的手機,螢幕上秀出雲忘歸的名字。 這個時間打電話來,會是什麼急事? 君奉天默默按下通話鍵,一接通,電話彼端傳來雲忘歸急切的聲音:「喂?離經,你在哪裡?到家了沒?」 君奉天自然沒有吭聲。 沒聽到回答,雲忘歸的口氣愈發緊張:「我要送你回家,你偏不要!你可千萬別出事,離經,聽到我說話嗎?聽到就應一聲啊!」 原來整晚跟玉離經一起喝酒的人是雲忘歸,能喝得醉醺醺的,代表他很信任對方。 君奉天黯下眼,心裡掠過一絲不快。 「離經?喂──」 雲忘歸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迫斷了訊號。 君奉天毅然結束通話後,心思縝密的不忘刪掉除來電紀錄,然後把手機擱放在茶几上。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他留下一盞昏黃的小夜燈,才回到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