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塌的時候，是從地底裂出那一道細長的光開始的。
不是陽光，也不是雷電，而是一道會吞噬聲音的靜默。
蕤（rui），是異世界塔爾蘭最後一位“殘印持有者”。他緊握著手中浮著微光的水晶，一步步後退，眼前的聖殿已化為廢墟。神像被撕裂，魔獸咆哮，天空開出一隻紫色眼睛。祂張開口，一句話也沒說，卻發出強大無比的拉扯力。
“蕤，不——！”同伴的聲音最後被淹沒在那道光中。
然後——他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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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時，是強光。
白、亮、冷。不是神殿，而是街道。蕤驚恐地從地上彈起，卻看見一整排亮著紅綠燈的鐵車咆哮而來。
「欸那是什麼coser？」
「靠！穿著斗篷走在馬路上，搞什麼鬼啊？」
周圍的人聲、手機快門聲、城市的味道，全都撲面而來。他的靈魂像被丟進一個瘋狂的瓶子中不停翻攪。他不懂這些人說的語言，卻感覺每個字都像石頭砸在心上。
他蜷縮在便利商店門口，氣喘吁吁，手指仍緊緊抓著那顆早已熄光的水晶。
最後，他被警察帶走，列入「妨礙交通／疑似精神異常」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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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警局值班室人聲嘈雜。季安推開門，走進這熟悉又讓人疲憊的地方。
「吳警官，我是季安，來處理下午那起民事騷擾案的律師。」
他微微一笑，聲音壓得很低，眼神卻一如往常銳利。
「唉，季律師來得正好。」吳警官嘆氣指了指角落。「那個小鬼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一直坐著不講話，也查不到身分證，還抓著顆閃閃發亮的珠子念咒。」
季安順著目光望去。
在一間半開的詢問室裡，有個少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髒兮兮的披風蓋著單薄的肩膀，頭髮亂翹，眼睛發紅。手裡緊握著一顆灰藍色的晶體，嘴唇微微開合，低聲呢喃著什麼，像在唸禱詞，又像自言自語。
「我們問他哪來的、名字是什麼，結果他就說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還問我們這是哪個『層域』，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層域？」季安皺眉。
「對啊，然後他還說『這裡的空氣不乾淨』，你說這不是中二病就是磕藥磕傻了。」警官搖頭。
季安沉默了一下，收起資料夾：「我去問問看他的情況。」
他走向詢問室，在門邊停住腳步。那少年仍低著頭，聲音幾不可聞。季安敲了敲門，沒得到反應，於是輕輕推門而入。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他蹲下來，語氣溫柔地問。
少年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像是經歷了無數光影的反射，霧濛濛的卻透出一種陌生的藍光。兩人對望的瞬間，季安心頭一震，竟有一種無從而來的既視感。
「……你是誰？」少年開口，聲音發抖。
「我是律師，季安。」他輕聲道，「你有名字嗎？」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緊抓著水晶，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開口：「……蕤。」
「蕤？」季安輕聲複述。
蕤頷首，語氣像風一樣輕：「我……不是這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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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季安決定替蕤處理暫時保釋。這在法律上非常麻煩，甚至不太應該。但他心裡知道：這孩子，不能交給政府機構。
那孩子太怪，也太脆弱了。
他載蕤回家的車上，兩人幾乎一言不發。蕤像受驚的貓，窩在副駕角落，雙手緊抱水晶，眼神仍驚疑不定地掃視街道燈火。
「這裡是……人類的地方嗎？」他小聲問。
季安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點點頭：「是，不過我們都不太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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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蕤已經睡下，窩在客房的被子裡，還緊握著那顆晶體。
季安坐在書房，回想起蕤說的那句話：「我不是這裡的人。」
他下意識打開筆電，查起一些亂七八糟的關鍵字：
「失憶症青少年」、「神祕語言精神疾病」、「陌生少年中二病言論」……
這孩子，是誰？
他，又為什麼讓我覺得……莫名熟悉？
他不知這個問題的答案，也還沒發現——蕤真正的敵人，正一點一點穿過城市夜色靠近。
裂縫從未關閉，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
【第一集 完】
